麵對紀安這番話,許知行忽然有些恍惚。


    回過頭想想,紀安今年已經二十歲了,陸呦呦也有十九。


    在龍泉鎮上,二十歲還沒有成婚的男子,已經算是大齡剩男了。


    尋常人家的孩子,十五六歲就會開始張羅著婚事,找媒婆說親。


    這麽說來,作為紀安如今唯一的長輩,自己似乎有些疏忽了。


    許知行點了點頭,回道:


    “等呦呦醒了,我會問問她,然後帶上該有的禮節,幫你去陸家提親。”


    紀安再次叩首道謝,泣不成聲。


    許知行歎了口氣,伸手將他扶起,輕輕擦去額頭的灰塵,說道:


    “這幾天,有勞你好好照看呦呦。紅玉還小,做不來這些事,先生和其他師兄來做總歸是有些不方便。


    原本應該請呦呦的母親來,可若被她見了呦呦這副模樣,未免傷心難過。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你了。


    想必就算呦呦醒來知道了,也不會介意。”


    紀安點了點頭。


    “先生放心,這是我該做的。”


    許知行笑了笑,見他依然麵容悲切,便拍了拍他肩膀道:


    “放心,有先生在,總歸是還有希望,也請你相信呦呦,她不會就此沉寂下去的。”


    紀安猛地抬頭,望著許知行的眼睛,想要尋求一份答案。


    許知行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了房間。


    紀安再次抑製不住淚流滿麵。


    隻不過這一次,他的眼裏帶著一份強烈的希望。


    收拾好心情後,紀安去打了一盆溫水回到房間,無比輕柔的幫陸呦呦擦去身上的血汙,換上趙蓁留下來的幹淨衣服。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嗬護一件一觸即碎的珍寶一般,小心到極致。


    哪怕在幫陸呦呦擦拭身體時,看到了她那毫不掩蓋的赤裸胴體,紀安的眼裏也隻有滿滿的心疼,全無半點淫穢。


    房間外,許知行無奈歎了口氣。


    他轉頭看了眼大廳裏坐著發呆的蕭承平,不禁搖了搖頭。


    本來是想讓蕭承平來照顧陸呦呦,可看她現在的樣子,照顧自己都是問題。


    陸呦呦現在的身體太脆弱了,不容有半點閃失。


    所以隻好讓紀安來照顧。


    以紀安對陸呦呦的情誼,絕對會盡最大的心意。


    而且他也相信他這個滿心光明的弟子,將來絕對不會辜負陸呦呦。


    這兩個孩子,勢必會成為夫妻眷侶,這一點僭越之禮,想來陸呦呦應該不會在意。


    許知行此時也是硬撐著,身體到了強弩之末。


    沒走兩步,便差點摔倒。


    還好小紅玉眼疾手快,用她小小的身體扛住了許知行。


    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焦急。


    “先生,先生,你怎麽了?”


    許知行臉色蒼白,虛弱道:


    “扶我去坐下。”


    小紅玉二話不說,直接扛起許知行跑到涼亭裏,輕輕將其放在那張躺椅上。


    隨後雙手扒躺椅的扶手上看著許知行。


    “先生,你怎麽傷的這麽重?”


    許知行笑了笑,搖了搖頭。


    “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小紅玉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轉頭看向不遠處正在到處閑逛的李玄天,雙手叉腰,有些膽怯的鼓起勇氣怒道:


    “白胡子,是你打了先生嗎?”


    正在觀摩許知行寫的字的李玄天一愣,隨後訕訕笑道:


    “這可不能怪我,是你家先生拉著我打架的,他自己本事低受了傷,怎麽能怪我呢?”


    許紅玉可不管這些,小小的身體上竟然浮現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學堂邊那條龍泉河裏的河水也跟著沸騰了起來。


    “我不管,你賠,你陪我先生。”


    李玄天眼前一亮,嘖嘖稱奇。


    “不得了不得了,這麽點芝麻大小的修為,竟然能引動天地之力?”


    許知行見許紅玉真的動怒了,連忙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


    “紅玉,不怪前輩,先生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許紅玉身上氣勢頓消,龍泉河也漸漸恢複平靜。


    她瞪大著眼睛看著許知行,依舊氣鼓鼓的,隨後壓低了聲音湊許知行耳邊輕輕道:


    “先生,等我長大了,我幫你揍他。”


    許知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先生等紅玉替我報仇,揍他。”


    李玄天頓時黑著臉,指了指自己耳朵。


    “喂喂喂,我可全聽見了。”


    許紅玉看了他一眼,嘟著嘴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沒想到李玄天也跟個孩子一樣,一扭頭,哼了一聲,往其他地方去了。


    “小紅玉,怎麽了?怎麽氣鼓鼓的?”


    學堂門口,趙虎手裏提著一個棕櫚葉包裹微笑著走了進來。


    看到涼亭裏雙手叉腰一臉不高興的許紅玉忍不住打趣道。


    隻是剛說完他便注意到涼亭內坐在躺椅上的許知行,頓時臉色大變,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從門口直接來到了許知行身邊。


    單膝跪地,扶著躺椅的把手皺著眉道:


    “先生,您的身體...”


    趙虎雖然不知道許知行的傷勢究竟多重,但他能望氣。


    往日裏在他眼中猶如皓月一般光明純淨的許知行,此時卻顯得極為黯淡。


    很顯然,是出了大問題。


    許知行搖了搖頭道:


    “沒事,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趙虎將信將疑,疑惑道:


    “還有誰能傷得到先生您?”


    許知行笑了笑。


    “大虎,切莫小看了天下人。”


    趙虎點了點頭,再次問道:


    “先生真的沒事?”


    許知行輕輕點了點頭。


    見此,趙虎才稍稍放心,把手中的包裹遞給了許紅玉道:


    “紅玉,這是早上剛出鍋的米糕,趁熱吃。”


    剛才還一臉不高興的許紅玉頓時雙眼明亮,迫不及待的接過米糕,仰著頭笑彎了雙眼。


    “大虎師兄真好。”


    趙虎寵溺的揉了揉許紅玉的腦袋,俯身幫她輕輕拆開包裹。


    “大虎。”


    許知行輕聲喚道。


    趙虎回過頭,看向許知行,問道:


    “怎麽了先生?”


    許知行指了指學堂大廳方向道:


    “去見見吧,也算是你的故人,勸勸她。”


    趙虎一愣。


    “故人?”


    走到大廳門口,看清裏麵那個人影,趙虎腳步明顯一頓。


    眼中滿是驚訝。


    “薑...薑兄?”


    蕭承平身形一震,灰暗的眼睛裏終於多了些許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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