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行離開了京都。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就算是天子的皇城司也查不到。


    趙虎留了下來,成為了蕭承平身邊的謀士。


    立德、立功、立言。


    並非一日之功,更不是修為到了就可以高枕無憂就此躺平不用再做了。


    這是需要用一生去踐行的事。


    在這個時代,想要將此三不朽做到最大的極限,光靠許知行或者知行學堂的弟子孤軍奮戰是不夠的。


    這是需要當朝掌控者配合,一同實行。


    這樣才能真正將這一份功德傳播到整個天下。


    所以蕭承平很重要。


    不管她以後會不會坐那個位置,但就目前來看,這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蕭承平經曆東禹山刺殺的事,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真正決定自己的命運,隻有成為那個最強大的人。


    她是不是女兒身根本不重要,隻要父皇認可、先生認可、大周國運認可。


    她就是最適合的那個繼承人。


    許知行明白這一點,趙虎同樣明白。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留了下來。


    幫助蕭承平掃清一切障礙,登上那至尊之位。


    為先生的儒道,為天下文脈,也為這天下萬民,掙一個光明的未來。


    許知行離開京都,一夜之間便已在千裏之外。


    根本皇城司的人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跟得上他。


    這一次,許知行離開京都,不為回龍泉,而是要好好走走看看。


    有句話說的好,世界都沒看過,又哪來的世界觀?


    既然要為萬世開太平,蝸居在龍泉學堂裏肯定是不行的。


    他需要知道這天下每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每一個地方的民生。


    知道他們的想法,他們的渴求。


    然後一點一點去踐行他的道。


    儒道是入世之道,以人為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山上仙人。


    離群索居,成就不了至聖。


    昔年至聖先師也曾帶領弟子,周遊天下。


    他許知行隻不過是一個君子境而已,更應該多走幾萬裏路,多看形形色色的人。


    許知行選擇的方向是從京都往西南。


    當初在泰安城外晉升君子境時,那皓月當空的異象中顯示,他的儒道會有七名真傳弟子。


    宇文清、趙虎、賀知秋和紀安四人已經各自占據了一個星位,還有三個弟子星位散落人間。


    許知行隻知道大概的方向,但具體是誰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一趟遊曆,一方麵看看這個世界,另一方麵正好去找找看這文道氣運為他選中的三名弟子。


    京都往西南方向,正是其中一名弟子星位散落的地方。


    至於找不找得到,隨緣即可。


    中天州西南邊界,是一片平原。


    此時這個季節,正是良田萬畝,鬱鬱蔥蔥的時候。


    野老春耕歇,溪兒晚牧歸。


    蒼茫大地上,大小河流,如蛛網密布。


    一路走來,隻見千裏沃野之上,酥油細雨之下,已經星星點點地落滿了春耕的百姓,點綴在霧靄蒙蒙的遠山,和恬淡若處子的近水之間,宛如一幅清雅的淡彩水墨。


    許知行戴著鬥笠,披著蓑衣,還刻意把墨淵劍別在了腰間,走在煙雨中。


    一如所有行走世間的江湖俠客。


    之所以將墨淵劍召喚出來別在腰間,因為這樣,他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此時,許知行卻是一臉愁容。


    他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拿出空蕩蕩的錢袋,歎了口氣


    “走的倒是幹脆,忘記了銀子都在大虎那,現在好了,想買壺酒解解饞都沒辦法,還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許知行從皇宮離開後便直接離開了泰安城,甚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都沒有去跟趙虎告別。


    如今遠去千裏,路過一座城鎮的時候本想進去買壺酒,卻發現囊中羞澀。


    本想像當初在江宜縣那樣,寫幾個字換點銀子,奈何那商家不吃這一套,他寫下商道酬信幾個字後,對方以為他實在侮辱人,當場便給撕了。


    許知行也因此熄了寫字換錢的想法。


    他身上的鬥笠和蓑衣還是一位忙農活的老嫗見他淋著雨走路,好心送給他的。


    當然,對於這種不計得失的善意,許知行自然會回報以更大的善意。


    以君子境的浩然真氣給老嫗寫下了一個安字。


    老嫗對此一無所知,臉上的笑意完全是因為與人為善後發自內心的愉悅。


    隻是等她回到家裏才覺得詫異,為何往日裏都直不起來的腰竟然多了幾分力氣,手腳也似乎麻利了不少。


    仿佛年輕了幾十歲一般。


    春耕畫卷裏,一位牽著耕牛的牧童從他身邊經過,看了眼愁眉苦臉的許知行,若有所思。


    走出去幾米遠後,那牧童又好奇的回過頭看了眼許知行,似乎是有些同情。


    大周天下雖已穩定十幾年,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依舊不在少數。


    牧童顯然也以為許知行就是這樣的人。


    “喂...”


    許知行轉過頭,見是一個孩子,便笑著問道:


    “小朋友有什麽事嗎?”


    牧童從腰上的布袋子裏掏出一塊米餅遞給許知行說道:


    “我看你的樣子是不是餓了,我這有塊米餅···”


    說著說著,似乎有些不舍,於是將米餅掰成兩半。


    看了看,猶豫片刻後,還是將略大的那塊遞給許知行。


    “我這有大半塊米餅,給你吃。”


    許知行笑著看著牧童手上的米餅,問道:


    “為什麽要給我吃的?”


    牧童義正詞嚴地說道:


    “我是看你餓了才給你吃的。”


    許知行問道:


    “就這麽簡單?沒別的要求?”


    牧童的眼睛一直在墨淵劍上掃視,這一點許知行又豈會看不出來?


    牧童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眼墨淵,然後指了指許知行腰間說道:


    “等你吃完米餅後,能讓我摸摸這個嗎?”


    許知行哈哈笑道:


    “這個我做不得主,你自己問問他去。”


    牧童驚訝地瞪大眼睛,說道:


    “它能聽得懂人話?”


    許知行笑著說道:


    “你問問看不就知道了。”


    牧童走到許知行身邊,蹲了下來,對墨淵劍怯生生地問道:


    “寶劍寶劍,我能摸摸你嗎?”


    等他話音剛落,墨淵劍竟然左右晃動了一下,牧童驚駭的向後跳開一步,指著墨淵震驚的結結巴巴說道:


    “啊···啊,它···它···它真能聽得懂我說話。”


    隨後又興奮的一拍手道:


    “我知道了,這是戲文裏說的仙劍,是有靈的。”


    說著他瞪大眼睛盯著許知行興奮地說道:


    “它是仙劍,那你不就是劍仙?”


    許知行故作愁眉苦臉地說道:


    “你見過餓肚子的劍仙嗎?”


    牧童上下打量著許知行,點了點頭嘖嘖說道:


    “嘖,普普通通,確實不像個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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