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南門,陳家人早早的就等在了門口。


    孟冬時節的清晨,天地間籠罩著一層寒霧。


    陽光照射之下,霧靄蒙蒙。


    讓荒涼的大地上,增添了幾分雄壯悲涼之美。


    視線的盡頭,一杆軍旗刺破這一份靜美的畫卷,帶著咧咧風聲,狂奔而來。


    隨後陣陣馬蹄聲,猶如戰鼓擂動,震懾人心。


    晨光下,一匹白馬當先,衝開了薄霧,意氣風華。


    馬背上,坐著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武將。


    身披金黃明光甲,背後猩紅色的披風飄蕩間,有金色紋路在陽光下閃爍。


    配上座下高大戰馬,宛如一尊軍中戰神降世,其威武英子,一時無兩。


    “是少爺,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陳家下人立即歡欣雀躍,相互傳報。


    等在城門口的陳修遠和陳雲嵐,已經眼眶泛紅,翹首以盼。


    一別五六年,當初那個任性調皮的孩子,如今竟已成長為帝國名震西涼的青年武將。


    外人都道他陳家出了個麒麟兒,陳家基業後繼有人了。


    唯有他們這些家人才知道,那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牽掛和擔憂,有多煎熬。


    陳修遠從來不奢求陳明業能在沙場上建功立業,他隻求他的孩子能安安穩穩,無災無難的過完這一生。


    然而人各有誌,就算他是父親,也不能去強力阻攔自己孩子的理想。


    這幾年來,陳明業在涼州的事跡陸陸續續傳回了京都。


    涼州混亂,是一個不法之地。


    數年時間,陳明業經曆了大小上百戰。


    斬下頭顱無數,立下赫赫戰功。


    但凡是他所指揮的戰爭,竟無一場敗績。


    六年時間,從一個先鋒營小卒,硬生生憑著戰功爬到了輕車都尉這個四品武將的位置。


    成為涼州邊軍中,爬升最快,最年輕的四品以上武將。


    若非陳修遠在京都一再懇請天子壓製,陳明業甚至有可能成為大周開國以來,第一位不到三十歲的三品武將。


    陳明業策馬而來,於十步之外翻身下馬,疾步跑到父親和姐姐麵前,撲騰一聲便跪了下去。


    “爹,姐姐,明業回來了...”


    陳修遠和陳雲嵐父女倆一邊一個,托著陳明業的手臂,語氣略帶顫抖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咱們回家,你母親還等著你呢...”


    陳明業吸了吸鼻子,歉意道:


    “爹,你們先回去,讓母親安心,明業還得先去兵部述職,稍後才能回家。”


    陳修遠一愣,隨後歎了口氣。


    身為朝廷命官,他豈能不知這些規矩。


    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兒子,如今已不隻是他的兒子了。


    他還是大周武將,身負軍令。


    “好,去完兵部早點回家。”


    陳明業眼眶泛紅,點了點頭。


    隨後不再耽擱,帶著麾下幾十號將士,入了城,直奔兵部而去。


    趙佺被抄家之後,接任他位置的是一位軍侯,同樣是戰國亂世殺出來的名將。


    巧合的是,這位軍侯當年行軍打仗的時候就對掌管軍需和後勤的陳修遠很有意見。


    隻是因為陳修遠沒有滿足他在軍中養的女人提出的無理要求而已。


    雖然這件事過去了很多年,那位姓劉的軍侯也從未提起過。


    但從平日裏的相處來看,他很排斥陳修遠。


    陳明業回京是受天子詔令而來,在兵部述職是必要的流程。


    大事上,劉尚書自然不敢做手腳,但一些小的為難還是有的。


    比如說現在,陳明業帶著一幫弟兄等在兵部衙門一等就是一天,喝茶喝得都跑了好幾趟茅房,劉尚書才姍姍來遲。


    “哎呀,賢侄,你來了怎麽不早派人告訴我?你看看這事鬧的。實在是太忙,抽不開身...”


    麵對劉尚書那假心假意的嘴臉,陳明業雖然心中有火氣,但還是強行忍耐了下來。


    但他手下的那些兵將可不吃這一套。


    他們都是血與火裏麵爬出來的百戰老兵,脾氣和血性遠比尋常官員高。


    當場就要發怒。


    陳明業一個眼神製止了他們,隨後轉頭看向劉尚書,笑道:


    “劉大人身為兵部尚書,日理萬機,末將等一等也是應該的。”


    劉尚書嘿嘿笑了笑,隨後轉頭對兵部的其他官吏嗬斥道:


    “還不快去辦?”


    得了上官命令,那些一直在拖延拉扯的官吏自然不敢再耽擱。


    僅僅一刻鍾便將所有前來述職兵將的個人資料和關係梳理完成,交代的清清楚楚。


    陳明業領了兵部文書,朝劉尚書抱拳拱手,隨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劉尚書看著一群人離開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哼...毛都沒長齊,打了幾場勝仗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在這京都,能打仗有個屁用?”


    離開了兵部衙門,眾人各自散去,陳明業也終於能夠回家去了。


    一家人久別重逢,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


    看著越來越沉穩的兒子,陳修遠幾次哽咽,相比而言,他更想他的兒子一直都是那個活潑調皮的模樣。


    晚宴後,陳明業姐弟倆和父親陳修遠坐在院子裏閑聊。


    談起天子詔令,陳明業不禁問道:


    “這幾年來,涼州雖然初步平定,但依舊還有不少隱患,父親可知陛下為何突然召我回京?”


    聽到陳明業提問,陳修遠端茶的手不由得頓了頓,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眼陳雲嵐。


    陳雲嵐輕輕歎了聲,神色有些無奈。


    陳修遠放下茶杯,望著天上繁星,歎道:


    “陛下雖然未曾明說,但我也差不多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


    陳明業疑惑的看了眼陳雲嵐,心中思緒快速運轉。


    隨後不由得皺著眉頭道:


    “難道陛下又是要賜婚?”


    陳修遠點了點頭。


    “當初陛下給你姐姐和三皇子賜婚,後來三皇子暴斃,這樁婚事便不了了之。


    後來你要去涼州參軍,我去找過陛下,讓他收回成命。


    陛下當時便有言在先,讓你去軍中曆練幾年,回京後再另有安排。


    陛下下詔讓你回京之前便找過我,問我你可曾有心意之人。


    照這麽看來,想必是要給你賜婚了。”


    陳明業聽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望著天空。


    陳修遠看了他一眼,問道:


    “明業,你是什麽意思?若不願意,為父可以去找陛下...”


    “不必了,父親隻需要告訴我,陛下想給我賜婚的是哪位公主,或者郡主。”


    陳修遠沉默了片刻,回道:


    “大概率,應該是長樂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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