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一望無際的沙漠裏,用麻布罩著口鼻的許知行忽然心頭有感。


    身上驀然升起一股衝天劍意。


    劍域不由自主的發散開來,劍域內密不透風的劍氣明顯變得渾厚了許多。


    “看來,丫頭終於是解開了心結了。”


    許知行很高興,這一份壓在趙蓁心頭這麽多年的心結,總算是消除了。


    從這一刻起,她的人生終於不再是為了報仇而活。


    而是為了她自己。


    當年許知行將萬圭留給了趙蓁,為的就是今天。


    隻有拿起仇恨,才能放下仇恨。


    當年的許知行就算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為了趙蓁依然還是選擇了隱忍。


    如果那時候是許知行出手殺了萬圭。


    那趙蓁今後的一生,心中始終都會藏著一份仇恨。


    她就不能真正心境通明,心頭那一份悲傷和恨意,就永遠無法徹底消除。


    隻有她自己親手完成這件事,參悟這件事,看透這件事,她才能真正擁有一個完完整整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許知行轉過身,看向東南方向,那裏是龍泉鎮的位置。


    他雙手交疊,深深鞠躬。


    口中輕聲道:


    “趙姐,安息吧...”


    這一刻,許知行心裏頭那一點鬱結,也終於解開了。


    趙蓁的轉變,讓許知行終於放下了心裏的石頭。


    因為他不止一次的想過。


    萬一趙蓁因為這件事始終走不出來,萬一趙蓁徹底陷入仇恨的迷障,變得滿心殺戮。


    他又如何自處?


    他會不會後悔,當年沒有直接殺了萬圭?


    至少也不會讓趙蓁背負著仇恨生活那麽多年。


    這些可能在過去看來都是未知之數。


    就算許知行境界再高,也看不到未來。


    所以這也成為了許知行心裏頭的鬱結。


    這一刻,終於煙消雲散了。


    許知行直起身,仰天一笑。


    腳步明顯輕鬆了不少。


    轉過身,向著無盡的荒漠再次啟程。


    ————


    京都,趙虎的宅子裏,趙蓁緩緩醒來。


    她並未受傷,隻是因為最後強行使出《萬劍訣》導致力竭才昏迷。


    《萬劍訣》不是修行功法,而是一門超脫凡俗的殺伐劍法。


    將劍道的殺力,提升到了極限。


    而這門劍法也就隻有修行《劍經》的人才能施展。


    因為這需要人與劍之間的心有靈犀。


    以自身修行的本命劍,禦使天下萬劍。


    以本命劍的劍氣,加持他人之劍為自己所用。


    但凡是修為不夠的劍客,都會被攝取過去自己的佩劍。


    也就是說,這一招劍法,幾乎可以對天下劍客形成絕對的壓製。


    這也是為什麽趙蓁在麵對純粹實力其實不比她低的宋閣老的時候,依然還是有絕對的信心擊敗他。


    隻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一招還是少用的好。


    實在是消耗太大。


    當時她用完這一招後,體內便已經空空如也。


    說實話,萬圭在那個時候如果跟她公平一對一,死的一定是趙蓁。


    哪怕是昏睡了這麽久,她體內依舊是寥寥無幾的劍氣,甚至連那一縷本源劍氣都有些萎靡不振。


    趙蓁盤坐在床上,將初雪劍收回體內,隨後默默運轉《劍經》恢複。


    大約一個時辰後才停止運功。


    那一縷本源劍氣也總算是恢複了活力。


    鬆了口氣,趙蓁走出了房間。


    院子裏,趙虎正在看書,聽到聲音,轉頭看過去,笑了笑道:


    “醒了,感覺怎麽樣?”


    趙蓁微微一笑,走到桌子前坐下,隨手倒了杯茶,喝了口道:


    “好多了,對了,我睡了多久?”


    趙虎有些詫異的打量著趙蓁,回道:


    “兩天了。”


    趙蓁點了點頭,輕聲道:


    “難怪這麽餓...”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飯菜,走,去餐廳吃飯。”


    趙蓁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笑道:


    “好嘞。”


    說罷便自顧自的往餐廳走去。


    趙虎看著她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麽。


    鼻頭微微有些發酸。


    心中不由得感歎。


    “這麽多年,現在才算是像個少女的樣子。”


    明媚的春日陽光下,趙虎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小丫頭。


    那個總是提著一個沉重食盒來給先生送飯的小丫頭。


    走在那條鬱鬱蔥蔥的河邊小道上,穿梭在楊柳依依的斑駁陽光裏,笑起來兩隻眼睛像是兩輪彎月,嘴角邊,會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那仿佛是少女的上一世。


    但現在看來,她依舊還是她。


    她,活過來了。


    趙虎抬頭看了眼春日的陽光,微微一笑。


    “先生說得對,知道和做到之間,比山海更遠,比咫尺更近。”


    已經走遠的趙蓁回過頭喊道:


    “師兄,還站著幹嘛?來,陪我喝一杯...”


    趙虎卷起那本《論語》背在身後,小道:


    “來了,確實要好好喝一杯,去把明業也叫來。”


    沒多久,陳明業和雲嵐都來了。


    不僅他們來了,他們的另一半也都來了。


    雖然還是下午,但大家卻已經開始晚宴喝酒了。


    為慶祝趙蓁大仇得報,陳雲嵐還專門帶來了古琴,為眾人撫琴助興。


    他的丈夫蕭沐風喝了幾杯酒,肚子裏那點文人墨水就忍不住要往外翻。


    當場便作了首詩,引得眾人誇讚。


    正得意洋洋的蕭沐風正好看到趙虎微笑著鼓掌的樣子,忽然眼神一動,腦海裏浮現一抹記憶。


    那是很多年前,在他寧王府的一場春日詩會,有一個少年,以一首詩震動了整個京都。


    甚至是整個大周的文壇。


    某種意義上來說,大虎的那首詩甚至直接引起了大周朝堂的格局變化。


    讓當時如日中天的吏部尚書顧同甫就此落馬。


    眼前趙虎的樣子與記憶中那個少年一點點重合。


    蕭沐風有些難以置信地指著趙虎道:


    “你...你不會就是...就是幾年前曾經在詩會上寫下‘仰天大笑出門,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趙虎趙公子吧?”


    趙虎還沒說話,一旁的陳明業卻笑道:


    “還能是誰?當然就是他了,這可是我師弟。”


    蕭沐風神情一愣,想到剛才自己的忍不住賣弄,忽然有些臊得慌。


    在趙虎這樣的詩才麵前,自己那點詩文簡直上不了台麵。


    他那尷尬的模樣,不由得引來眾人哈哈大笑。


    這一場聚會晚宴,氣氛非常熱鬧。


    一直到月明星稀才結束。


    趙蓁也有好久沒有像這樣放鬆了。


    雖然體內依舊是虛弱空乏,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輕鬆飽滿。


    此時再看這個世界,當真是處處充滿了生機,處處充滿了絢爛。


    在京都休養一段時間後,趙蓁也總算是恢複了過來。


    於是便向趙虎他們提出了辭行。


    三月初九,泰安城外,趙虎和陳明業送別趙蓁。


    到了城外的大道上,趙虎問道:


    “蓁蓁,你是打算直接回龍泉,還是繼續遊曆?”


    趙蓁笑了笑,指著遠處的山川輪廓道:


    “我打算走一圈,再回龍泉。”


    還有另一句話趙蓁沒有說。


    ‘我想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在江湖裏遇見他。’


    趙虎心思玲瓏,這段時間總是看到趙蓁拿著宇文清當初留下的那塊玉佩發呆,如何不知道趙蓁的真實想法?


    稍稍猶豫後,他還是覺得應該告訴趙蓁。


    “蓁蓁,你要找的那個人,我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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