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把藥膏交到杜鵑手中走出去。


    杜鵑上完藥膏,把澡桶裏的水抬出來,卻見蘇大人正站在門口,似乎是在想著什麽。


    “大人?”


    “嗯,”蘇慕扉點點頭,又朝房內看了看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休沐日,蘇慕扉正好在家,林棠雪纏著他想讓他帶自己去聽書。


    蘇慕扉突然蹲下身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將她的褲腿擼上去。


    腿上的青紫還沒有消下去,昨天那一腳用了七八分力氣,蘇慕扉心裏自責,隻道:“等傷完全好了再去,我說帶阿姐去不會反悔。”


    林棠雪沒辦法拗不過他,隻好又等了幾天。


    這日蘇慕扉踩著夕陽的影子踏進府中,今日有火燒雲,大人小孩,都出來站在街口看火燒雲,格外熱鬧。


    蘇慕扉親自給林棠雪戴了圍帽,扶著人上了馬車。


    黃昏吃完飯是聽書閣最熱鬧的時候,有下了朝的官員過來聽說書解悶,還有富家小姐扮成男子的模樣混進來。


    蘇慕扉帶著林棠雪上樓。


    他在樓上早就訂好了廂房,廂房窗戶正對著大堂,推開窗就能將大堂的情景一覽無餘。


    樓梯拐角處,蘇慕扉看到了他熟悉但討厭的人——韓時盛,林棠雪也看到了她,她微微愣了愣。


    韓時盛也看見了林棠雪,他的目光落入到她身上,眼神裏滿是落寞和遺憾。


    “棠...”韓時盛想叫林棠雪的名字,蘇慕扉一把捂住了林棠雪的眼睛,將她拉到身後,擋住了韓時盛的視線。


    “時盛哥,你怎麽還在外麵站著,快進來。“一個清悅的女聲喚道。


    韓世盛回頭看了一眼,轉身走進廂房。


    “時勝哥,你在外麵跟誰說話呢?”


    “沒有誰。”韓時盛敷衍道。


    林清卿不信,她走出來看到了一個遠去的背影,是她嫡姐林棠雪。


    她沒說話,重新走進廂房。說書先生在樓下講著醉打金枝,韓時勝心不在焉的。


    “時盛哥,這是你最喜歡的蓮子酥。林清卿把一盤點心推到韓時盛麵前。


    韓時盛嗯了一句。


    “這戲裏的公主也真是嬌慣,怪不得要醉打金枝。時盛哥,你覺得這些書先生講的怎麽樣?”林清卿剝開手中橘子問道。


    “啊?”


    看著韓時盛心不在焉的模樣,林清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


    “誰家夫妻像你我這般,別人都覺得我夫妻相敬如賓感情好。隻有我知道你之所以對我相敬如賓,是因為你不喜歡我,我哪裏比不上嫡姐了?”


    韓時盛想要勸慰她幾句,張了張口卻不知該怎麽說起。就算林清卿什麽都比林棠雪好,他喜歡的人也隻是林棠雪。


    “你對我從來沒有上心過,好不容易陪我出來聽一次說書,你的心早就跑到別人那裏去了!”


    他沒說話,隻默默捧起手中茶喝了幾口。


    韓時盛越是沉默,林清卿越生氣。


    她盯著韓時盛半響起身,走進了林棠雪所在的包廂。


    “阿姐,我都和時盛哥結婚了,你為什麽還要拉著他不放?”


    林棠雪正在包廂裏嗑瓜子聽說書。


    她覺得莫名奇妙,抬頭看向林清卿,“我沒有,我們早就沒關係了。”


    林清卿卻突然握住了林棠雪的手,“阿姐,我求你了,你把時盛哥還給我好不好?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林棠雪頓住,她不自覺看向林清卿腹部。


    “這麽快,就有孩子了,等妹妹生的時候,我派人給他送一把長命鎖,也算是做姐姐的心意。”


    “什麽人都往裏放,來人。”候在門口的侍衛走進來,見林清卿還拉著林棠雪的手,蘇慕扉冷著臉吩咐道:“把人拖下去。”


    這時周時盛走過來推開侍衛拉住林清卿,“你在這邊胡鬧什麽?還嫌不夠丟人。”


    韓時盛不敢看林棠雪,默默拉著林清卿出了廂房。


    兩人走後,廂房裏沒了林棠雪哢吱哢吱像老鼠一樣嗑瓜子的聲音,窗外說書先生的聲音陰陽頓挫,在廂房裏回蕩。


    林棠雪默默吃著盤中的糕點,一口一口把嘴巴塞的鼓鼓的,卻沒有咀嚼。


    蘇慕扉見狀把盤子拿開,“林棠雪你是要噎死自己嗎?”


    林棠雪忙端起手邊的茶灌下去,她嘴裏還有點心,茶又喝得快嗆到嗓子,“咳咳咳。”


    蘇慕扉幫林棠雪拍背,本來應了林棠雪的心意出來想讓他高興高興,沒想到反而搞砸了。


    見她沒了聽說書的心思?醉打金枝還沒講完,蘇慕扉就帶著林棠雪離開了聽書閣。


    出了聽書閣,他想起什麽,問道:“阿姐想不想去摘星閣看看?”


    皇宮的中軸線北麵大興土木建了一座摘星閣,近日剛剛完工。進摘星閣要選黃道吉日舉行儀式,之後皇帝再登高望遠。


    如今黃道吉日還沒到,這摘星閣皇帝都還沒去過。


    “我能去嗎??”林棠雪問。


    “當然,摘星閣就是我監督建造的,阿姐想什麽時候去都行。”


    林棠雪從他說話的語氣裏領略到了權相這兩個字。


    摘星閣的大門鎖著,門口有官兵把守。


    見蘇慕扉來,官兵們自動擋開了道路,蘇慕扉從腰間取下鑰匙,打開了摘星閣大門。


    摘星閣很高,走到半路林棠雪有些累停下來休息。


    蘇慕扉卻停下來強硬地將他背到背上,趴在蘇慕扉背上,林棠雪卻莫名覺得有些溫暖。


    背著她上在頂層,蘇慕扉臉不紅心不跳,身體素質可見不是一般的好。


    這體質,林棠雪懷疑蘇慕扉是不是在她看不見的時間裏偷偷鍛煉過。


    將林棠雪從背上放下來,蘇慕扉牽住林棠雪的手走到欄杆旁。


    “阿姐看。”


    站在京都最高處,整個京都,萬家燈火、阡陌縱橫的街巷,一覽無餘。


    天空離得很近,幾點星子在天空中閃爍著。


    在原來的世界裏,夜晚有很多燈光汙染,根本看不到什麽星星,想看星星就隻有去附近的山裏。


    林棠雪想起李白寫的那首詩《夜宿山寺》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可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古人誠不欺我。


    林棠雪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剛剛一直抿著的唇上揚露出笑意,


    鄧星星,蘇慕扉默念自己的名字。


    阿姐若是能像喜歡星星一樣喜歡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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