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崗上灑滿了霞光,使人感到夏天臨近了。野間刑警踏著野草慢慢地走著,高到胸部的雜草快淹沒了他,嗆人的草氣老是圍著他久久不散。前方是大海,是具有夏日特色的海。


    但是,他腦海裏所反映的並不是眼前色彩強烈的光景。眼前的無論是草還是土都處在象曝光不佳的照片一樣的黑暗之中。他想,男殺人犯,女被害者也都處在黑暗之中。這裏不是無人靠近的空地,也不是遠離村藩的地方。這裏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對麵住著幾百戶人家。殺害尚子,掩埋屍體必定是在深夜進行的。


    他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浮現出一個女人的麵孔。女人痛苦地掙紮著,想呼喊求救,但叫不出聲來。一雙手用力地卡進了女人細白的脖子裏。女人的臉部漸漸地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顫抖著,最後一動也不動了,眼睛半睜著。男人將女子的屍體拖到崗上,用己準備好的鐵鍬,拚命地挖開紅土,遠處,陸地和海洋閃著灰光。男子用手背抹掉了汗水繼續挖土。這個男人就是他——新崛武人。


    不知是什麽時候,野間長歎了一口氣。一封信,就是那封蓋有郵戳的信打斷了他的思路。是它,證實了新崛離開東京以後十夭,尚子還活著。


    他穿過草叢。


    忽然,他發現了有個東西在移動。野間定神一看,是一個人影。野間不覺叫出聲來。“靖子!”


    靖子回過頭來。“啊,刑警。我是來想看看姐姐被害的地方。”


    她欠身施禮道,“給您添了很多麻煩。我想明天早上坐新幹線回九州。”“是嗎?你母親和弟弟也一起回去嗎?”


    “不,母親打算住幾天,等休息過來以後和弟弟再一塊回去。所以我一個人先走。”


    新崛武人放下內線電話的話筒,點燃了一支煙,思索起來。慢慢地吸完這支煙後,才站起身來。他沒乘電梯,徑自走下樓來。護士們見到他深深地鞠躬行劄。侯診室裏,坐著很多患者,個個都是臉色蒼白。他眼睛掃了一下這些身體虛弱的人們。


    “您就是新崛先住吧?”一位年輕的女子走到跟前問道。


    “你就是唐崎靖子吧。”


    “是的。謝謝您曾給姐姐許多幫助。”靖子施了一禮,“為此我特意從半道兒下車前來向您表示感謝,請您原諒。”


    “哪裏哪裏。我們到對麵的會客室去談吧。”新崛在前麵領路,穿過寬寬的樓道。他暗想,這姐妹倆長得不象,但都很漂亮,可是尚子有一種能迷住男人的魅力,妹妹還太年輕,好象是還沒成熟的果實。


    恰好,院長室旁邊的接待室一個人也沒有。


    “姐姐生前得到您不少照顧,非常感謝。”靖子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照顧她……”新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顯得有些迷惑不解。“這個小丫頭到底因為什麽來找我呢?說我照顧她姐姐是什麽意思呢?是諷刺我吧。我與尚子的事這個丫頭到底知道到什麽程度?”


    “談不上什麽照顧不照顧的。”


    “不,姐姐生病臥床不起時,聽說您特地前去探望。”


    “啊,那麽點享何足掛齒,是在公寓聽說的吧?不管怎樣我還算個醫生,能起到點作用。”


    “姐姐每年季節交替時都得感冒。”


    “不過不是什麽厲害的感冒,吃了我的藥就好了。”


    “不僅給她吃藥,還給她拿過吃的東西吧。”


    “哎呀,那算得了什麽。”新崛不在乎地說道。到底是一個鄉下的丫頭,那麽一點小事都認為是了不起的恩惠。臉上不覺地現出了笑容。


    “姐姐是任性的人。她沒提過一些使您為難的耍求嗎?”


    “沒有,沒有那樣的事。”


    “恐怕連發信的事都拜托過先生吧。”


    “信?讓我想想。”


    “她象對孩子似的讓您發了信。您當時可能很生氣。”


    “沒有這個印象。”


    新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靖子的臉。不知不覺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去年的春天,大概是五月初吧,姐姐感冒了,先生去看望過她。那時姐姐把信交給先生讓先生給投到郵簡裏。”


    “那樣的事哪能一件一件地都記著。”


    “不對,這件事是不可能忘記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


    “當時,先生發怒了,一氣之下拆開了信。不,是小心謹慎地拆開了信。你仔細地看了信的內容。過後沒有把它投到信箱裏。一年之後,也就是今年先生把信寄出去了。”


    “不明白你的意思。”新崛極力地想裝出笑臉,可是怎麽也不行。他自己也感到自己的太陽穴周圍青筋直跳。


    “姐姐是在去年田淵選手打了第十號本壘打之後寫的信。那封信在先生手裏攥了一年。到了今年春天,專業棒球賽又開始了。田淵選手又陸續地打出了本壘打。不久就打出了第十號本壘打。那時,姐姐已經被害了。四月二十一日田淵選手打出了第七號本壘打,打出第十號本壘打時候就出現了時間上的問題。”


    “你,你,你。”


    “如果您不想讓我繼續說的話,我就不說了,怎麽樣?”


    “……”


    “先生一直等著打出了第十號本壘打的那天。四月二十八日第十號本壘打出來了。第二天即二十九日,先生帶著姐姐去年的那封信來到了東京。六點離開醫院,驅車到大阪飛機場,你乘上飛往東京的全日空航空公司的飛機,晚上七點起飛,七點五十五分到了東京,把信發出,然後乘八點五十五分從羽田機場起飛的班機,九點五十五分返回了大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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