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確認蕭意梧徹底昏死過去,蘇漾才敢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查探他的情況。


    剛才鬧得太大,現在碰觸到皮膚,蘇漾才發現蕭意梧皮膚涼的驚人,灰敗的臉色透著死氣,翻開瞳孔,早就一片渙散。


    若不是剛才這人還能暴起差點殺人,蘇漾幾乎要以為眼前躺著的是一具屍體。


    她垂眸盯著蕭意梧半晌,若是現在趁機把他做了,自己直接跑路,這時代也沒有什麽天王係統,她隨意找個偏遠地方隱姓埋名,也能靠著醫術活的很好,何必在這凶神跟前受氣?


    這一念頭剛冒頭就被蘇漾立刻掐死。


    且不說她剛打算要幫原身報仇,不能就這麽算了,再說醫者仁心,叫她一個當醫生的手刃一個已經昏迷的病人……


    “算你命好,遇上我!”


    蘇漾認命地凝神閉眼召喚出醫藥箱,便開始掏出聽診器還有一係列用具,開始給蕭意梧做檢查。


    未過一會,她臉色陡變,“屍毒?!”


    這種她隻在古書上見過隻言片語介紹的陰毒之術,怎麽會出現在蕭意梧身上?


    而且聽心脈,此毒跟隨他已久,早已沁入肺腑,雖不知他現在用什麽法子硬抗,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早晚要一命嗚呼!


    蘇漾咬了咬牙,忍不住伸手狠狠戳了一記蕭意梧的額頭。


    “老娘這一套新研製的藥品還沒上市呢,先便宜你了,我真欠你的!”


    等到蕭意梧再醒來的時候,他仍舊靠在榻邊,隻是渾身遊走的那股寒意已經散去,心口那股猶如千萬隻螞蟻啃咬的疼痛也驟然消失。


    不對!


    他分明記得,以往屍毒發作,即便他吃了師父配置的藥,也要熬上五六天才能緩解,怎麽今日恢複得這般迅速?


    “好奇你屍毒誰解得麽?”


    一道清冷的女聲從他頭頂傳來,蕭意梧一抬頭,正瞧見蘇漾從榻邊探出半個頭來,搖晃著手裏的茶杯,朝著他眨了眨眼。


    隻見眼前一晃,蘇漾還未看清,就被蕭意梧掐著脖子按在榻邊。


    “你到底是何身份,來信王府有什麽目的?”


    短短一個時辰,蘇漾連著兩次被蕭意梧箍著脖子,痛得她眼尾飆出生理性的淚水。


    出口的話卻是說不出的冷然,“王爺盡管動手,左右我死了,這全天下沒有第二個能解你屍毒之人!”


    “你……”蕭意梧臉色陡變。


    蘇漾卻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笑得愈發恣意,“王爺自己感受最清楚,若不是我出手,你如今早就癱在地上,痛不欲生了!”


    蕭意梧陰沉著眼,看著眼前少女眼神全然是坦蕩自信,好似有十足的把握能拿捏住自己的命脈。


    半晌,他手指到底還是微微鬆了鬆,“你如何知曉這是屍毒,本王怎麽不知道,蘇義鬆這位嫡女何時懂醫術?”


    眼見蕭意梧神情鬆動,蘇漾心下舒了一口氣,她賭贏了!


    “我爹把我扔在鄉下那麽久不管不顧,自然也不知道我早年偶遇一位不世出的醫仙,教授了我一身本事,這屍毒也是他當年給我看過的一卷古書上記載的。”


    蘇漾隨口胡謅,看著蕭意梧懷疑的神色,她立刻切入重點。


    “半年,半年之內我必定能解了王爺身上的毒性,保證王爺身體康健,隻要王爺答應我一個要求。”


    蕭意梧眼神閃了閃,起了興趣,“什麽要求?”


    “我希望王爺能給我一個新的身份,讓我離開信王府,可以自在暢遊天下。”


    這是在蕭意梧昏迷的時候,蘇漾想到最適合自己的方式。


    半年足夠她替原身報仇,屆時這皇城也無甚值得她留戀,倒不如一蓑煙雨任平生。


    蕭意梧眼底閃過一絲訝異,看著蘇漾的眼神也終於認真了起來。


    眼前的女子身材瘦小,幾乎將將到他肩膀,膚色透著一層不健康的白皙,甚而連頭發都毛躁不已,一看就不是嬌養大的姑娘。


    所幸她五官生得極美,周身的土氣掩不住根子裏的矜貴。


    瘦得快沒了的小臉上長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鼻翼小巧,櫻唇上的胭脂被她又吃糕點又喝水,蹭去了大半,卻半點不掩她的嬌媚。


    尤其瞧人的時候,眼裏透著股倔強不服輸的生命力,倒是讓蕭意梧心裏有些意外又好笑。


    他終於從蘇漾的脖頸上挪開手,緩緩站直身子。


    “本王憑何信你,若是半年之後,本王屍毒並未解除……”


    “蘇漾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她說得信誓旦旦,末了又連忙補充一句,“還有蘇家三十六口人,半年後若治不好,王爺把我全家都砍了便是!”


    話語幹脆地好似在商量明日去菜場宰兩隻雞一般。


    蕭意梧抽過一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在蘇漾期盼的眼神中,半晌輕哼一聲。


    “本王答應你。”


    耶斯!


    蘇漾當即歡喜地做了一個給自己打氣的動作,在蕭意梧奇怪的眼神裏,轉頭飛快去屋裏把自己的衣物和被褥都抱到榻上。


    朝著蕭意梧極為懂事地開口,“王爺金尊玉貴,您睡大床,我以後在榻上睡就好,絕不會打擾您休息!”


    蕭意梧倒是被她這一出整的有些愣住,他頓了頓,清咳了一聲。


    聲音有些不自在,“不必,本王不常待在京中,在府中也多是在書房歇息,你……”


    說到一半,蕭意梧猛地止住話頭。


    他又何必操心蘇漾睡在何處?


    左右一個奸臣之女,睡在榻上已是給她臉麵,難不成還能凍死她不成?


    蘇漾眼見著蕭意梧臉色變了幾變,到底沒再把話說完,隻冷冷掃了自己一眼。


    “明日進宮謝恩,別出錯漏。”


    說完,徑自進了裏屋,沒再多言一句。


    等到看不見蕭意梧的身影,蘇漾才低低地切了一聲。


    虧她還以為蕭意梧這麽好心,要把大床讓給自己睡,白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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