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停到雲景門口,就有門童出來迎接,兩人執手步入宴會廳的時候,有不少的目光看過來。


    就像是宋星瑤說得那般,現下全江城的人都知道付瑤、宋星瑤、傅司冥三人的關係之複雜,而宋星瑤同傅司冥兩人牽手來參加傅司冥前女友外公的生日宴。


    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多留些目光,好奇今日是否會出些什麽狀況。


    付詮把壽宴安排得十分體麵,來者皆是政商文藝界的大佬,但多數是吳老的舊交。


    吳老封筆前是個喜好交際的,與人交好,但實在是天意難測,他的生活實在是過於波折了些,遇種種變故還能保持心態已是不易。


    原先人們可惜那可流傳於世的書法傳承,但如今他又願意回來,讓在場的不少人都欣喜不已。


    夫婦二人穿過人群,徑直走到吳老麵前,將賀禮獻上又問候幾句。


    圈內人皆知吳老收了個徒弟便是宋星瑤,除去上次開筆宴會邀請的人,大家都頗為感歎,竟是個如此的美嬌人,清絕秀麗,神色悠然,嬌而不豔,的確同現世的年輕女子的氣質大不相同。


    眸子透著不符合年齡的沉穩柔和,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眾人紛紛讚得吳老、傅司冥好眼光,麵對讚歎,宋星瑤也大方地一一道謝。


    出席這樣的場合,即便是傅司冥也逃不了應酬,於是宋星瑤便獨自在會場閑逛,她歎:“果然人多的環境是有點難以適應的。”


    於是她沒管傅司冥的不要走太遠的囑咐,獨自走到連廊盡頭的露台,初冬的微風將她剛從室內帶出的暖意慢慢帶走,她撐著手,望著遙掛的彎月發呆。


    感覺身上有些涼,就準備回去。


    回頭卻看到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定定地看著自己出神,宋星瑤麵對陌生人如此凝視,有些不自在,點了點頭就準備離開。


    付詮有一瞬間恍惚,見到宋星瑤青絲盤繞的發髻,清澈的目光,如遇故人,壓抑住心中的震撼。


    像,實在是太像了,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自知行為有些冒犯,他禮貌地欠身,“不好意思,多有冒犯,剛剛見您的模樣,與我妻子年輕的時候太像了。”


    即便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付詮也在她的臉上來回看,眉間神韻讓他挪不開眼,然後眼神裏劃過一絲落寞。


    宋星瑤敏感地捕捉到他神色中失落,說了句,沒關係,就準備離開,卻聽見他禮貌地開口。


    “你就是星瑤吧,我是吳羨先生的女婿,我叫付詮。”他伸出手。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吳老師的女婿,她倒是聽傅司冥提過,付詮是個重情孝順的人,對生病的妻子十年如一日地照顧,對待吳老也是如親生父母一般。


    她伸手回握,便沒再著急走。


    不知為何,兩人交流時總覺得有一種奇異的親近感,全然沒有什麽疏離與界限,雖然年齡差距大,但仍相談甚歡。


    宋星瑤談吐得體,又心細敏感,從話中便知付詮難過與惋惜,卻能於無形間寬慰他。


    付詮十分有分寸感,知道兩人單獨待著時間不宜太長,便準備離開。


    留下了聯係方式,開口答謝,“謝謝你,星瑤,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身上總有一種莫名想讓人親近的親和力,和你聊天很開心,如果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來找付叔叔。”


    說完便準備回大廳去招待客人,付瑤剛從樓梯下來準備同付詮說,吳慕來了。


    卻看到付詮和宋星瑤相談甚歡,付詮都極少如此和善地跟自己聊天,卻對著一個外人這樣,此時的他們更像是父女一般。


    她心中的狠戾愈深,宋星瑤奪走了傅司冥,現在還覬覦她的父親,但她絲毫沒想過,是她將自己當成外人,不願意同付家人親近。


    既然這樣,濃烈的報複心理愈加強烈,她到吳慕的休息室,將傭人都支開,獨自走到了裏麵的休息室。


    窗邊的女人正出神地看著天上的月亮,她被人照顧的很好,因為許久不出門的緣故,白皙透亮的皮膚皎潔如月,身材纖細,發絲被微風吹起輕舞,袖口因抬起的動作露出一條疤痕在白皙的皮膚陰沉下更顯猙獰。


    除去稍顯黯淡的憂鬱眼神讓人感覺疏離,絲毫看不出與尋常人家的美婦人有何分別,可見照顧之人的用心。


    她蹲在出神的吳慕麵前,同她說了一句話。


    吳慕空洞的眼神裏,突然重聚光亮,反問:“你真的知道她在哪裏嗎?”隨後同她一起走出了房間。


    她知道吳慕的心結一直是那個走失的孩子,她偷聽了醫生和付詮的談話,知道吳慕現在的狀態已經差到開始出現幻覺了,所以才會發生上次自殺的事情。


    醫生幾次建議她入院接受治療,可付詮猶豫再三,還是不舍,於是便找了人不離身的看著她,今天吳羨的生日宴,本來並不打算讓她來的,她卻主動要來。


    因為孩子在家裏丟失的緣故,她總是要守著家裏,不願離開,今天付詮出門前,還有些擔心人多會有無法關注到的細節刺激到她。


    但又想著她願意出門,說不定對她的病情有所助益,因此找了幾個隨身的傭人將她帶到宴會去。


    吳慕的臉上因為付瑤的話露出如孩子般期待又欣喜的表情,付瑤輕聲地對她說了句,你女兒就在露台上,然後將她獨自留在連廊便離開了。


    吳慕興奮地朝露台過去,撞到了正好從那裏離開的宋星瑤,被她猛地一撞,險些跌倒在地,手因急扶牆壁,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因麵前的女人撞了自己卻視若無人地離開,宋星瑤回頭看她跑過去的方向,除了空曠的露台並未見有人在那。


    她感覺有些不對,她多看了幾眼,就見那女人在露台上焦躁地踱步,然後站在了露台的增高觀景台上。


    欄杆的遮擋僅到她的腹部,稍有不慎就會跌落。


    女人焦躁不安地在不大的觀景台上上上下下,然後跌坐在地上掩麵哭泣,不知在嘴裏在低語呢喃著什麽。


    宋星瑤不顧手上的疼痛,轉身朝著那邊快步走去。


    付瑤在連廊盡頭的拐角,冷眼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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