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一醫院的特護病房。


    並沒有外頭傳得那樣病重入院,男人好好的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隻是身上的戾氣比前些日子更重。


    傅司冥虛著眼,一隻手夾著香煙,另一隻手翻動著送來的調查資料。


    裏麵是付瑤和傅博聞的過去,還有付瑤最近的行蹤。


    付瑤的生活軌跡看著正常,即便是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也很難解釋中間斷續的幾小時,她到底在哪裏。


    這讓傅司冥心中的懷疑更深。


    男人身上的冷氣讓室內的溫度降得更低,“她去了南郊?去幹嘛?”


    “是,昨天下午我們的人將定位器的數據調出來了,這一周,她去了兩次南郊。但隻有大概範圍,付小姐……做得工作很足。”


    “南郊那片地是付家自己的私人宅邸,前段時間付先生將這塊地過戶給了付小姐,隻要進到所屬的安保林範圍,就會自動屏蔽外界信號,所以我們沒有貿然跟進去。”


    ……


    傅司冥墨色的瞳孔更加幽深,手指在桌上輕敲:“付瑤,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找防雷達的無人機去看,她到底在裏麵藏什麽。”


    宋星瑤失蹤的時間越長,他也開始有些麻木。


    做出這場戲,就是想看付瑤會不會提防的時候露出什麽馬腳。


    可付瑤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沉得住氣。


    吳慕去世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城,付瑤最近規規矩矩地在家準備喪事,也沒往別墅那邊跑。


    但她吩咐莉莉絲將宋星瑤每天關在房間裏,反複的看吳慕跳樓的那條影片。


    如果鬧得大聲了,就再給她注射一支從黑市帶回來的鎮定劑。


    莉莉絲在這這偌大別墅內常聽見她淒厲的慘叫,有時候即便是不忍心給一個孕婦注射那麽多針劑,但還是動手了。


    再後來,宋星瑤徹底不再掙紮了,安安靜靜的縮在房間的角落,聽著屋內音響環繞發出的聲音,眼神空洞無比,像一個活死人。


    付瑤忽然就覺得這場遊戲沒什麽意思了,是時候該結束了。


    “砰!”


    南郊別墅的大門被一輛黑色的越野撞歪了,坐在客廳的莉莉絲被這動靜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準備往樓上跑 ,還一邊緊急撥出了付瑤的電話。


    旁邊的車隊下來了兩個彪形大漢,身手矯健地翻上欄杆將人壓在地上。


    見到鎖鏈鎖著的長廊入口,傅司冥身形未動,後麵的男人就上前暴力拆除了鎖扣。


    一間又一間的房間被打開。


    每看到一個空房間,傅司冥的心就下沉一寸。


    終於在最後那個房間,看到了宋星瑤困難地縮在角落了,屏幕上反複播放的血腥場景,馬上有人識色上前,切斷了電源。


    屋內的燈被打開。


    刺目的光終於讓宋星瑤空洞的眼神有了一點生理上應激反應。


    幾步的距離,傅司冥好像走了幾年那樣長。


    他跪在宋星瑤的麵前,將她摟在懷裏,可懷裏的女人卻一絲反應也沒有,像一根笨重的浮木,思緒不知飄往何處。


    直到將她摟在懷裏,才算是有了一絲的實感。


    但膝蓋處傳來的濕潤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宋星瑤身下的血漬順著冰冷的地板一直沾上他的西褲。刺激得他有些發疼。


    懷裏的女人也合上了雙眼。


    “快!快!去醫院!!”


    傅司冥把她摟在懷裏,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可是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開口乞求,“宋星瑤,你要怪我,是我來的太晚了,你不能這麽輕易放過我!”


    ……


    身下的渲染的鮮紅色痕跡像在地獄盛開的曼陀羅一樣刺眼。


    付家大宅。


    付瑤正在靈堂裏給吳慕守靈,感覺跪得有些累了,於是借樓離開靈堂。


    還沒出兩步就聽見電話響,屏幕上閃著莉莉絲的名字。


    她有些不耐煩,莉莉絲這麽大的外國洋妞,怎麽膽子這麽小。


    正準備接起,突然脖頸一陣疼痛,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葉修當值接到人的時候,也是麵上一驚,但還是很快的聯係了各科室的專家進手術室去了。


    冰冷的大門將兩人相隔。


    宋星瑤的血染在男人的身上,惹得一身的血腥味。


    他想伸手去摸煙,可是褲子裏的煙盒也已經被血液浸潤。


    一旁的保鏢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最終還是沒動。


    ……


    兩小時前,傅司冥接到卓文打來的電話,說有宋星瑤的線索了。


    巧得是傅司冥在同一時間也收到了情報組通過高空拍攝雷達定位的付家別墅的具體位置。


    而付瑤此時並不在別墅裏,因為付家正忙著給吳慕辦喪,她作為吳慕法律意義上女兒,也該在那裏替她守靈。


    於是找了幾個精壯幹練的過去守著她的動向,自己則帶著人去了南郊的別墅。


    一路上心驚膽戰的,他既害怕看到宋星瑤在裏麵,也害怕她不在裏麵。


    可當真正地見到她那樣脆弱地躲在那黑暗的角落,傅司冥才明白什麽是恐懼。


    想到她這樣堅毅頑強的人,被折磨成這樣,傅司冥就殺氣上湧。


    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暴戾的凶殘,就連一直跟在身旁的裴璟,也從未見過他如此濃重的殺意。


    來來回回地有醫生進進出出。


    葉斯拿著病危通知單出來的時候也是擰著眉頭,傅司冥靠著牆壁的動作和自己剛進手術室的時候的動作一模一樣。


    “阿冥……”他硬著頭皮開口。


    他當然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多麽殘忍,但眼下他沒有別的法子。


    “簽了吧,產前刺激嚴重,羊水栓塞……醫生正在搶救了。”


    他並不是專業的產科醫生,可也知道羊水栓塞的死亡率有多高……


    他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的時候,就像再次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


    簽下這個名字似乎要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一筆一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力氣大的似乎馬上就要將紙戳破。


    心口像是抵著一把鋒利的刀刃,下一秒鍾就要刺破胸膛。


    “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的。”


    葉斯從未想過會親口對著自己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兄弟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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