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地上狼狽的女人的模樣,從沙發上站起。


    吩咐立在一旁的保鏢:“別讓她死了。”


    傅司冥離開白夜,繞道去了一趟實驗室,目前的進度也就在解構藥品成分的步驟上。


    若是真像葉斯說的那樣,那孩子還能等多久呢?


    難道?


    他從未如此無力過,竟被一個女人算計。


    驅車回到醫院,望著監護室的女人。


    她蒼白枯瘦的樣子,像落在沙灘上零落肉體,被路過的禿鷲啄食得隻剩幹癟的白骨一樣。


    才不過半月的時間……


    他還望著裏麵出神,手指的輕微彈動讓他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盯著看了許久,終於又等到宋星瑤的一點反應。


    “醫生!醫生呢??!”整個走廊都是他一人的聲音。


    他跑到監護室裏,看到宋星瑤的眼微微露出一條縫,才驚覺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沒一會兒,醫生湧進來擠滿了病房。


    檢查了一番,雖然在這過程中宋星瑤又昏睡了過去。


    但醫生鬆了口氣:“傅爺放心,夫人已經醒了,算是度過危險期了,可以先撤氧氣罩,再觀察一下,就可以轉進普通病房了。”


    醫生走後,傅司冥不敢離開,生怕錯過她那微弱清醒的痕跡。


    坐在床邊,看著她因為許久未出門越發白皙的皮膚,因為遭受了這麽,原先光滑的頭發也開始變得些許毛躁。


    不聽話地蓋住她一邊的臉。


    傅司冥伸手將她的頭發撫平,才開口同她說話。


    說孩子出生了,說最近家裏的花開了,說她做好的餅幹已經吃過了。


    但這之中沒一句實話。


    因為孩子他根本沒有去看;家裏的花他沒有去欣賞,餅幹他也沒舍得吃,現下還放包存在家裏……


    可是宋星瑤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一如既往平靜地躺在那裏。


    就像剛才的清醒的小插曲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傅司冥因為連軸轉已經好久沒休息好了,眼眶也逐漸有些酸澀沉重。


    最後握著她的手,趴在一旁沉沉地睡了過去。


    月光打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細細密密的溫度在兩人的手中傳遞。


    次日,宋星瑤猛地睜開雙眼,眼前已經不是那個烏漆麻黑的密閉空間。


    手上的溫熱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想要抽開手。


    低頭邊見到一顆毛絨絨的腦袋趴在自己的身邊。


    一行溫熱順著眼眶下來,滴落在枕頭。


    傅司冥被這動靜驚醒。


    看到宋星瑤的臉,終於也忍不住微紅了眼,“你終於醒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冷靜下來找了醫生來看。


    醫生檢查完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複後,走出去。


    房間內又隻剩下二人。


    宋星瑤伸出手來想摸他,可腹部的刀口扯了下,疼得她麵上的表情都變了。


    傅司冥這回神走到她麵前,直接將臉送到她的手上。


    碰到這張臉的那一刻,心中湧起的無數委屈和焦躁似乎都被抹平。


    看著平坦的小腹和腹部無法忽視的疼痛,宋星瑤有些茫然。


    隨後忙亂地出聲:“孩……孩子呢?”


    本來就泛紅的眼角盈滿了淚水,傅司冥見狀急著安撫她的情緒。


    “他沒事,他是早產的,所以還在觀察,你放心。”


    見他說得認真,宋星瑤並未捕捉到他眼下的那麽晦澀的不安。


    稍下安心了,畢竟,他說的,自己總是相信的。


    似是想起了什麽,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她有些猶豫地開口:“媽她……”


    後麵的聲音逐漸地消失,話雖沒說完整。


    但單看傅司冥的麵色,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是真的。


    可傅司冥卻是想到宋星瑤在那個房間裏被關著,循環了不知多久的噩夢。


    ……


    病房裏隻有無聲低泣。


    雖然並沒有在吳慕的身邊長大,可是短暫的陪伴仍能感受到熱烈的愛意。


    眼前一閃而過的滿地鮮血和破敗的肢體落在地上。


    她的瞳孔開始彌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傅司冥見她情況不對,趕緊將人攏在懷裏,按下了一旁的呼叫鈴。


    醫生衝進來,見到的就是在傅司冥懷裏掙紮的宋星瑤。


    掙紮中手上的軟針連接的輸液管開始血液回流。


    醫生指揮傅司冥將她按在床上,停掉了輸液管,往軟塞裏注射了一管藥劑。


    很快,懷裏的女人沒了掙紮的動作。


    留下護士在病房幫她處理因為掙紮撕裂的傷口。


    傅司冥和醫生走到病房外。


    醫生:“傅爺,夫人的情緒太激動了,這個我們沒辦法處理,您這邊盡快安排心理幹預吧。剛剛給夫人注射了鎮定劑,也是不希望她再撕扯到傷口,不利於恢複,但這並不是長期的法子。”


    傅司冥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下一次宋星瑤醒來會發生什麽。


    他現在真想給付瑤身上紮幾個洞,才能抵她萬分之一的疼痛。


    後麵醫生說了什麽他已經不記得了,但他想起宋星瑤曾經和他提起過一個人。


    品華閣包廂內。


    徐仕看著對麵的傅司冥,還在疑惑之中。


    一個大學教授和一個商人,八杆子也打不著一塊去。


    但歲月的沉澱讓他平靜地端詳著著麵前的男人。


    那種隱藏在疲憊之下的張揚和矜貴仍難掩半分。


    傅司冥伸出手,越過桌上茶盤,“徐教授您好,我是傅司冥。”


    徐仕:“傅總,我知道您,不過今天您叫我來,所為何事呢?”


    儒雅的聲音帶著疏離和客套。


    傅司冥:“我夫人曾是江城大學心理學係的學生,但她最近遭遇了一些不好的經曆,希望能夠請您幫她做一下心理治療。”


    見他的來意,徐仕皺了皺眉。


    “傅總來找我,也就知道我不做實務很久了,所以這個……”


    “徐教授別著急拒絕,我也是久聞徐教授愛妻的故事了,所以我相信徐教授自然也理解我的心情。我知道您一直在了解北山那塊地的情況,我願意將它作為診療費付給您。”


    一個牛皮文件袋被推到徐教授的麵前。


    徐仕沉默了。


    想起妻子離開的那天,曾跟他說。


    希望死後能夠在在一個春天,回到在那個他們曾經初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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