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裏的專業和微妙的疏離感把控的剛剛好。


    古邁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開口詢問:“我想問問宋醫生,在心理治療中,什麽樣的程度才會用到催眠?”


    見他不願回答,宋星瑤順著他的話回答:“您若是了解過,便知道我並不會隨隨便便的使用催眠療法,甚至對於傳統的治療來說,催眠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治療方式,它能夠讓人迅速的走出巨大的心理刺激。”


    宋星瑤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如果催眠的技術不到位或者在治療過程中又再度受到重度刺激,催眠療法反而會起到反作用,甚至會導致精神分裂或精神失常。”


    她用輕柔的嗓音說著這些殘酷的事實。


    宋星瑤見他並沒有多餘的反應,直接的開口,“古先生是覺得自己接受過催眠,對嗎?”


    古邁的眼神有一瞬間明滅。


    宋星瑤想:或許自己猜對了。


    男人的聲音在空蕩的谘詢室裏響起:“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想:你猜的沒錯。”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藥瓶,“我想宋醫生一定認識這個。”


    宋星瑤拿起來看了兩眼,隻是尋常精神治療的維穩藥物,“這個藥是很常見的精神藥物,在很多治療裏都有用到,憑借這個,根本沒有辦法確認你到底有沒有接受過催眠。”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覺得你受過催眠治療?”


    古邁沉思了一會兒,低沉地開口:“一個月前我停服了這個藥,我在經常做夢,夢見一個女孩的背影,他一直在夢裏問我,你還記不記得我?可我對她毫無印象。”


    “那你為什麽會覺得它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您的幻想?”宋星瑤問道。


    “因為我在家裏曾幻視過她的背影,那些畫麵很真實,就像……曾經她真的站在那裏一樣。”


    宋星瑤沉默了一會兒,“那你來這,想讓我怎麽幫你?”


    古邁和平日那些飽受精神折磨的患者不一樣,他有很強的自我意識,分得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幻想,什麽是夢境。


    “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回記憶。”


    ……


    “古先生就這麽篤定,你是失去了一段記憶,而不是你產生了一段新的幻想嗎?”


    宋星瑤這樣反問他,既是一種提醒,也是風險提示,她知道,其實古邁並沒有任何的精神疾病。


    他希望自己催眠他。


    似乎是聽出了她話裏警告的意味,古邁挑了挑眉,作出不正經的樣子,眼底的情緒也被他的表情掩飾。


    “宋醫生的意思是這是我自己的幻想?”


    宋星瑤輕笑,“沒有,這也隻是我的猜測。”


    言語來回間,宋星瑤知道他的目的非常明確且堅定。


    “我相信宋醫生的催眠技術。我想隻是一次催眠而已,更何況我不是想要忘掉什麽,而是想要記起什麽。”


    說完,他故作輕鬆地站起身:“不過我看今天並不是好時機,過兩天我要回s國,到時候我會再來找你。”


    直到他把門關上,宋星瑤才發現這一次治療竟然被這個男人主動結束,沒有留下任何就診檔案和資料。


    隻有剛才的那幾句話和下一次未知的預約。


    雖然沒有留診檔案,但宋星瑤還是憑借兩人的對話寫出了一份基本方案。


    她覺得古邁這個人藏著很多秘密,宋星瑤大可以拒絕他,隻是他身上還有很多東西,自己也很好奇。


    傅司冥收到的文件袋裏裝著兩樣東西,一張泛黃的合同,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傅家老爺子和斯閣的家主。


    這些照片是古邁在那個老頭子筆記本的後幾頁無意中發現的。


    照片裏,付明堂的表情看著並不是很好,微微皺著眉心,有些厭惡的看向對麵。


    “爺爺?”


    傅司冥當然不知道老頭子和古邁的父親究竟有什麽聯係,即便是照片都在手上了,他也沒想到,兩人之間有什麽聯係。


    他把照片和合同掃了一份發給安格。


    雖然知道這是古邁的手筆,但卻不知道他在離開江城前做這件事情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但內心隱隱覺得不安。


    繞到研究院,上車後,宋星瑤也難得有些出神,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猶豫了一會兒,宋星瑤還是決定開口問身旁的人,“傅司冥,你能幫我查個人嗎?”


    “誰?”


    “是今天的一個谘詢對象,我本來不想麻煩你,但我總覺得,他認識我,你知道的,我沒有完全恢複記憶,所以……”


    其實她根本不必鋪墊,他隻是在等宋星瑤開口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他叫古邁,好像是s國人。興許是我以前在那上學的時候……”


    宋星瑤的話才說到一半,車身有一陣短暫的刹車,讓她因為慣性而前傾。


    她側過頭,看向正在開車的傅司冥。


    車子停靠在路邊,傅司冥有些不放心的上下打量了宋星瑤,發現她並沒有什麽異常,才放下心。


    “他來找你做什麽?”


    “你認識他是不是?”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宋星瑤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眼前欲言又止的男人。


    他眼神的焦躁和不安,甚至不加掩藏得就這樣跑了出來。


    “傅司冥,他到底是誰?”宋星瑤又問了一次。


    “你先回答我,他到底找你做什麽?他沒有傷害你吧?”擔憂的語氣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宋星瑤撫上他的手,語調輕柔和緩,“他沒幹什麽,他今天也隻是來找我谘詢,但他看起來好像認識我,我卻對他毫無印象。所以我才希望你幫我調查他……”


    傅司冥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正當宋星瑤以為他要拒絕自己的時候,他卻又應聲答應下來。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他稍作停頓“我要你小心,下一次他預約你的治療的時候,你必須和我說。”


    嚴肅認真的語氣讓宋星瑤重視起來,她知道傅司冥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搭在他手掌的手指輕輕撓了一下他的掌心,“我知道了,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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