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一起吃的,喬弘文坐主位,喬雪陽跟寧溪坐左邊,一家人都刻意給喬霜月江堰製造機會,讓喬霜月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人並排坐右邊了。


    整個晚飯喬霜月都埋著頭沒講話,按理說她跟江堰不該這麽生疏,盡管四年前鬧得難堪,但好歹也有十多年的情誼。


    可喬霜月一想到家裏這次千裏迢迢把她叫回來是要商量兩人婚事的她就渾身不自在,再加上江堰故意坐在她身邊,靠的很近,伸手抬臂間都能碰到,她甚至能清楚地聞見江堰身上一股淡淡的木調香水。


    索性什麽都不說隻顧著吃。


    不過她還在減肥,一桌子她媽寧溪難得親自下廚做的菜她挑挑揀揀也就吃了些清淡的素菜,米飯都沒敢多咽。


    之後就一直聽著其他幾個在飯桌上閑聊,從江堰在國外的生活聊到他們家,熟稔得很,倒襯得她才像那個外人。


    喬弘文趁著喬雪陽在跟江堰說話的時候在桌子底下輕輕踹了喬霜月一腳,又用眼神警告了一番,喬霜月無奈,深知她要是不說點什麽,不好好“表現”一番,等江堰走了她一定沒好果子吃。


    於是在腦子裏磕磕絆絆預設了許多話題,想象了n種對話方式,結果說出來的卻是:“聽說你們學校漂亮女孩兒挺多的,我有個同學也在那讀,在國外四年有碰見喜歡的嗎。”


    說完整個餐廳都安靜下來了,喬霜月清楚地看到了江堰明顯的一愣。


    幹脆一頭撞死得了,都怪喬雪陽一直在那說什麽他公司的男女比例失調,得多招些小姑娘做事兒精細些。


    連帶著她說出口的話也被帶偏了。


    她嗬嗬一笑,抓耳撓腮地試圖彌補,且不說這句話實在是不適合在這飯桌上在現在問,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問!


    她喬霜月什麽身份啊,江堰的未婚妻,早在他爹喬弘文跟江堰見麵時就已經說起這婚事了,現在她來了這麽一句,聽上去既像興師問罪的試探,也像陰陽怪氣的吃醋。


    從哪個角度來理解,都顯得她喬霜月對婚事迫不及待所以才想知道江堰的想法。


    “呃……我的意思是……”


    喬霜月如坐針氈如芒刺背,那點在鏡頭前高情商的如魚得水這會兒都跑的幹淨,她隻能在心裏喊救命,這回是真要挨罵了!


    江堰回神後微微偏頭看了眼坐在自己邊上的女生,但喬霜月眼神飄忽,整張臉還有耳朵都變得紅紅的,就是不看他。


    他一時拿不準喬霜月問這話的意圖,要擱以前他一定會借機發揮,不說調侃,也必得說的喬霜月羞得瞪起眼睛跺著腳落荒而逃,可如今他才回來,又有喬家長輩看著,便不得不將心裏那點欺負人的心思壓下去。


    嘖,遺憾,不過眼前的小姑娘就隻是這樣也漂亮,淡淡的紅在她雪白的肌膚上蔓延,如春日裏才剛長起來的一團團桃花。


    餐廳上華麗奢靡的水晶吊燈折射出刺眼明亮的光芒,這光打在江堰的側臉,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層淡淡的陰影。


    江堰輕輕笑出聲來,聲線很幹淨,講:“沒有,畢竟婚約在身。”


    盡管回的惜字如金聽不出息怒,但總算是給了喬霜月一個台階下,也算是應了此次回國要將結婚提上日程的安排。


    分明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這會兒在長輩麵前裝的倒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這麽會演,他才是那個該去做演員的。


    喬霜月在心裏暗暗吐槽了一句。


    氣氛很快又舒緩下來,唯有喬霜月在這回應中局促不安,她匆忙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去陽台吹吹風。”


    語罷放下筷子踩著拖鞋就大步上了樓梯,跑向了二層的大平台。


    十多分鍾後腳步聲自身後響起,夏風吹著喬霜月的發絲飛揚,她側過身,那烏黑的長發便貼著她的臉頰。


    江堰的身影越過漆黑的長廊走進光裏,又往前幾步,也站在了圍欄處,一手隨意搭在上麵看著平台下院子裏開的繁盛的花園。


    倆人沉默了半晌。


    直到喬霜月主動開口,她還在為剛才的那句話耿耿於懷,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隻是關心關心你。”


    江堰嗯了一聲,又一陣風吹過來,吹起江堰額前軟發,露出一整張臉來,他微眯著眼,唇角上揚,心情看起來好像不錯。


    喬霜月卻心想完了……這表情她太熟了,在他們倆一起長大的這十多年裏,每當江堰露出他這能勾的人頭暈目眩的笑來,就一定是有人要倒黴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堰接著講,語氣摻雜了點逗弄:“你用不著吃醋,不管我去哪裏,心裏都是隻有你一個的。”


    熟悉的戲耍她的語調讓喬霜月有些恍惚,恍惚後就是一種理應如此的荒謬感。


    一直以來喬霜月都覺得江堰白長了這麽一張人神共憤的臉,演技好,裝乖時能騙了全世界,但實實在在的是一顆芝麻湯圓,咬一口流出來的都是黑色的芯子。


    性子太過惡劣,總能讓人氣的牙癢癢。


    喬霜月腹誹道我就知道……她無奈,瞥了江堰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而且……”


    說到這喬霜月心一橫,反正都是要說的,不如趁這個機會順水推舟。


    “而且,你我都清楚這場婚約隻是一場笑話。”


    “江堰,別再鬧了。”


    有些話早說晚說都是要講的,她知道以江堰的脾氣秉性,萬事隻有他不要的份,沒有別人拒絕的理由。


    她在這個檔口說出這幾句話便是幹脆利落的駁了他的麵子,他肯定是忍不了的,總得做些什麽別的來找補。


    喬霜月已經做好了江堰生氣的準備,大不了……唉,她說不出什麽有底氣的話了,要是從前她絕對有這個自信能輕易哄好少爺脾氣的弟弟。


    可如今弟弟成了未婚夫,看著長的的男孩兒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變成了比她要高上了許多的男人。


    她不知道江堰還想怎麽從她這把受過的委屈要回去。


    可萬般手段都隨他,唯有婚約不行,況且這婚約從頭到尾都隻是四年前為了安撫他而不得不跟江家配合著弄出來的一場騙局而已。


    十多年的相識,喬霜月看著江堰從躲在角落哭鼻子的小孩兒長成現在這樣意氣風發星光閃耀的男人,她看著江堰一步步走到現在,其中艱難萬險,她見過江堰太多不為人知的樣子,她怎麽會對江堰沒有感情呢。


    她的心,確實曾短暫地為了江堰而跳動過。


    她還記得十八歲那年的生日宴,她在自己的宴席上被人刁難,十六歲的江堰如英雄一般推門而入牽著她的手越過層層人海,那天大廳華麗的水晶掛燈照耀在江堰側臉,將他還青澀的麵容襯的閃閃發光,喬霜月提著長裙穿著高跟鞋跟著他不顧一切地逃離,有種要去流浪天涯的浪漫跟快意。


    那是喬霜月至今都難以忘卻的時刻,仔細想來,似乎喬霜月的每次出格,都是因為江堰。


    正因為此,她才清楚的知道跟著他出格會為自己換來怎樣的下場,她與江堰不同,江家獨子擁有站在頂峰睥睨萬物的權力,但她沒有。


    江堰這個人實在太過危險,她看不透江堰,也不懂江堰到底在想什麽,畢竟江堰是會笑著不動聲色地殺人於無形。


    她見過那些人的下場,她也自認不是對手,接觸越深,她就越是不安。分開這麽多年,她更不知道他已經變成了何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恐怖,不如幹脆及時止損,免得落得一個一敗塗地的悲慘境遇。


    她承認,她一向膽子很小。


    這婚約耽誤了很久了,實在是不能再陪著鬧了。


    這一次喬霜月沒有因為愧疚心虛而挪開自己的眼神,她大方地抬起頭來接受江堰的審視,接著講:“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的,又何必一定要跟我綁在一起呢,那句話確實是我無意,但硬要說也算有幾分真心的,我真心祝福你能夠找到喜歡的女生,一場沒有愛的婚姻不會幸福的。”


    她自認這段話說的公正,雖有私心,但也不是沒考慮江堰,於是循循善誘:“既然我們之前沒有感情基礎,不如這場婚約就此取消吧?”


    江堰的笑意漸漸收了回去,但也看不出生了氣,風還在吹,他平靜地看著喬霜月,眼瞳黑黢黢的,過了一會兒,對著喬霜月露出了點似笑非笑的神色,分明剛剛入夏,喬霜月卻在這笑中莫名感受到了一點寒意。


    又是這種讓她完全摸不透對方心裏在想什麽的表情。


    江堰講:“可我不想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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