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參加節目錄製的所有嘉賓以及在場的工作人員都知曉了一件絕不可以外傳的秘密,很快這個秘密就變成了業內公開彼此都心知肚明卻決不能提的秘密。


    喬霜月,真的有金主,且這個金主是西京江家近些天才回國的獨子。普通人也許不太知道這個姓氏背後代表著什麽,但圈內人沒有誰會不知道江家,掌管著西京半個金融命脈的,且在軍政都有不少根深蒂固的關係網。


    如果豪門也分三六九等,那江家必定是站在頂峰,且絕無對手可以分庭抗禮的那個。


    可喬霜月,這個話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很沉默站在鏡頭最邊緣,進圈兩年了才剛剛演了一個主角,還被劇裏女二踩在腳下營銷的糊咖怎麽可能跟江堰搭上關係!?


    如果這人是江堰,喬霜月的金主真是江堰,江堰又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人被這麽欺負?


    可是當天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睹了《勝利號角》的總導演跟監製唯唯諾諾跟在那個神色冷峻的男人身後,看著他一把將喬霜月抱了起來走出了錄製現場。


    無人敢攔。


    靠著死撐著的那口氣才能走到終點的喬霜月剛剛將接力棒遞給裁判後就軟趴趴地滑向地麵,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隨之而來,一個人自身後將她一把撈進懷裏,寬闊的胸膛緊貼著她滾燙的脊背。


    她沒能看清楚對方是誰,下一秒便被人抱了起來。


    天氣炎熱,汗液浸滿了額頭跟發根。被公主抱起時喬霜月的一張俏臉因為強烈陽光曬得嫣紅。


    她整個人昏昏沉沉地靠在男人胸口,微眯的雙眼半闔,隻能瞧見那人緊繃的下巴與高挺鼻梁在揚著灰塵的光線中晃晃悠悠。


    她其實還是沒看清楚抱著他的人是誰,可這味道太安心,隻有他,這味道隻有他身上會有。


    這是喬霜月讀書時聞了很多年的味道,是她給江堰送的第一份生日禮物,自那之後江堰就再也沒換過香水。


    仿佛是兩人間無言的默契,這股氣息將她緩緩包裹住。


    腳踝大概是傷了骨頭,劇痛在這幾分鍾裏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愈發嚴重,之前被澆在頭發上的水還沒完全蒸發掉,黏糊糊的好難受,摔倒後膝蓋跟掌心好像也都蹭破了皮。


    痛,好痛。


    在劇組被季雲找茬時她沒哭,在節目裏被導演組故意刁難時她沒哭,一杯杯水澆在臉上時她沒哭,被惡意推倒到地上時她也沒哭。


    可她現在好想哭。


    從小到大她受過的委屈太多太多,可從來沒人願意為她做主,爸媽隻會責怪她,她哥有心無力自身難保。


    沒人依靠,她就隻能坐在地上哭幹眼淚後再拍拍灰自己爬起來,繼續前行。次數多了、日子久了,她好像也就習慣了。


    她總是勸自己也勸別人,沒關係的,再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為什麽總是她呢?她沒那麽堅強,她隻是不得不堅強。


    現在,江堰來了。


    種種因沒有靠山而被死死藏起來的疼痛在此刻席卷而來,本就是因為不願意讓人看笑話才拚命壓抑的委屈也在喬霜月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時終於傾瀉而出。


    喬霜月掙紮著抬起頭,一隻手抓緊了江堰的衣擺。


    她纖細的脖頸跟臉頰上都泛著被太陽暴曬後出現的過敏性的紅點,小巧的鼻尖也紅彤彤,一直憋在眼眶裏不願掉落的、仿若一汪細碎星泉的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淌落。


    她喃喃道:“怎麽又是你啊?怎麽總是你啊…江堰。”


    這低聲的自言自語清清楚楚傳進江堰耳朵裏,江堰低頭,將喬霜月往懷裏帶了點,剛才還冷硬絕情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紋,冰雪快速融化,春意生機盎然,他溫柔地回答她:“我說過,有我在,別怕。這句話永遠有效。”


    腿長的優勢在此刻凸顯得淋漓盡致,十多分鍾的路程被江堰縮短了一半,他人不虛氣不喘地將喬霜月小心翼翼放到後座,之後跟著坐了進去。


    喬霜月此時已經沒什麽意識幾乎暈厥,待江堰坐好後便整個人自然歪倒在他的懷裏,他張開手臂任這濕漉的女孩兒靠著,骨節分明的手輕柔撫摸過喬霜月的臉頰。


    不久後,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喬霜月額頭。


    男人眼中的心疼跟極致的占有欲不加絲毫掩飾地泛濫而出。


    ……


    車子直接開往私立醫院,在江堰懷中蜷著的小姑娘被妥帖放在病床上,接二連三的檢查在她昏睡中一一完成,待醒來後已是日落西沉。


    正值落日,高層vip病房的視野頗好,餘暉將厚重的雲朵都染成濃稠的橙色鋪滿了整個天際,幾抹褪去熱度的光線透過雲層空隙直挺挺射進房間,籠罩在正對著落地窗的江堰身上以及他手中的pad上。


    金黃色灑過江堰低著腦袋的側臉,長且卷翹的睫毛打在眼瞼處投射下細密的陰影。


    喬霜月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漂亮如油畫的場景。


    她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也跟著隱隱顫動,女孩本就單薄的妝容這會兒已經幾近沒有,素白的小臉更顯憔悴,卻反而透出一種病態的柔美。她低低喊了一聲,聲音因幹渴而略顯沙啞,依舊軟綿綿的:“江堰。”


    江堰抬眼,彎了彎眸子,甜的如月牙般,他放下pad,走到床邊,摸了摸喬霜月的額頭。


    “醒了?嗯,不燒了。”


    喬霜月被這親昵的動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往後瑟縮了一下。


    江堰的動作一頓,收回手,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


    “現在知道躲我了?不記得下午在我懷裏哭的樣子了嗎。”


    零碎的回憶在這句話中斷斷續續地湧進腦海,包括她拽住江堰的衣服說的那句話都記得一清二楚,喬霜月漸漸僵在了床上,動都不敢動。


    啊啊啊啊啊啊!我!都!幹!了!什!麽!啊!


    她在心裏無能狂怒著。


    清楚地看見了喬霜月神情的微妙變化,江堰繾綣地笑了笑,他翹起二郎腿,抬起下巴,不比先前在片場時氣場全開的強勢凶悍,而是又冒出了滿滿的少年得意,眼中都是狡黠。


    “你還是睡著時可愛一點,霜——霜——”


    其他人都喊喬霜月“月月”,唯有江堰固執任性地會喊她“霜霜”,喬霜月還記得第一次聽見這兩個字從江堰嘴巴裏吐出時對方是怎麽解釋的:“我才不要跟他們叫一樣的名字,我要做最特別的那個。”


    之後不喊姐姐的時候,江堰總會“霜霜”,“霜霜”的叫。


    總像是逗弄小貓似的。


    喬霜月再次被逗得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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