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著並肩站在寬敞的廚房,地方很大,卻還是要碰著胳膊,以至於伸手拿東西時總會擦到對方的手背或是臂膀。


    喬霜月抿著唇不講話,耳根偷偷地紅,每次輕飄飄的觸摸都會讓她的心髒被電流穿過一般發麻,好像整個人都飄在了半空中一樣。


    她將青菜掰開一片片洗幹淨,兩隻手都冰冰涼涼的。


    水流開的極小,慢悠悠順著她的指縫流淌到葉片上,水聲很是平緩,配合著窗外劈裏啪啦急促的雨滴撞擊玻璃的聲響,竟然有種互為琴譜伴奏、難得的和諧感。


    這讓喬霜月想起某部電影,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會投屏那部電影聽著台詞入睡,男女主會在下著大雪的聖誕節一起準備晚宴,客廳裏的壁爐內燃燒著炭火,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


    那部電影很小眾,票房慘淡,大概是劇情太過無聊單調,不過是最普通的人的愛情故事,沒有狗血的高潮,沒有意料之外的轉折,沒有什麽出軌小三,也沒有父母的阻攔,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的縮影。


    全程更像是小橋流水般的順其自然。


    葉蓁蓁也曾陪著喬霜月看過那部電影,隻看了小半就打著哈欠講好無趣,可喬霜月就是莫名的喜歡。


    其實以喬霜月的性格,以她想要的渴望的東西來看,江堰是那個最不適合的人,一旦踏上這條路不光意味著千難萬險,更代表著無疾而終,可怎麽辦呢,愛就是愛。


    能控製住的愛,叫選擇。


    稀稀落落將青菜洗幹淨了,她將菜全撈起來放在籃子了,“喏。”


    江堰看了一眼,誇:“霜霜做的特別棒。”


    語氣不像是在誇人,像在誇貓,跟先前江堰對著小貓說話的語氣簡直如出一轍。


    喬霜月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該得意還是該生氣。


    但眼神已經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那雙眼眸如鑽石般閃亮,應該就是愛人時候的模樣吧。


    她輕輕拍了一下江堰的肩胛骨,是屬於小女孩兒的嬌嗔,而後說:“說什麽呢。”


    好吧,她承認,雖然聽起來很弱智,喬霜月還是很受用的。


    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本來就是犯傻嘛,用不著想太多。


    弄完菜鍋裏的香氣也更盛了,喬霜月湊過去看了眼,海鮮粥已經快要熬好,色香俱全,雖然還沒吃上,但味道應該不會太差,江堰做什麽事兒都很厲害,區區一份粥而已。


    一直以來,喬霜月都對江堰有著盲目的自信。


    江堰在她心中是大英雄一樣的存在,可以讓她不自覺依賴,在長大後,無數個手足無措的瞬間,她的腦海中第一個跳出來已經不是她哥喬雪陽了。


    而是江堰。


    喬霜月豎起大拇指誇讚:“這才叫棒,江堰,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女孩兒彎腰靠近砂鍋聞著味兒,長發偶爾飄到江堰裸露在外的小臂上,跟自己相同洗發水跟沐浴露的香氣星星點點的透過空氣擠進江堰的鼻腔中,他心中的滿足飆升。


    好像這人已經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了。


    江堰壓抑住想要伸手去撫摸喬霜月腦袋的衝動,啞著聲音低頭看著女孩兒,說:“有啊,我不會的事情太多了。”


    就比如,我不知道該如何讓你心甘情願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喬霜月,一旦我原形畢露,一旦你發現我跟現在裝出來的溫柔體貼全然沾不上邊,一旦你發現我還是那個偏執、控製欲強、占有欲溢滿的江堰,你還會愛我嗎。


    江堰知道,這段時間他跟喬霜月之前的感情之所以能夠突飛猛進,完全得益於他給自己套上的這層包裝,還要說的話,大概還要多謝許堯幫自己在喬霜月麵前賣了次慘得到了她的心軟同情。


    他依仗著喬霜月的善良控製著她,可這一招還能維持多久?


    江堰心裏沒底,應該是,他對自己沒底,他現在還能裝得一副慷慨豁達的樣子,是因為現在喬霜月身邊沒有出現任何讓他有危機感的人。


    而一旦他察覺到會對對方失去控製,江堰很難想象他會變成什麽樣。


    海鮮粥做好後江堰還想再做兩道小菜,但喬霜月說夠了不用再麻煩,她拿著碗筷去餐桌,開玩笑地調侃自己:“哪好意思讓江少爺幹這麽多活啊,付不起工資了。”


    江堰聽著她軟乎乎的黏膩的撒嬌聲,心中剛升起的晦澀都被吹散,霧散後是明亮的陽光鋪灑進生長的繁盛的密林裏,空氣中都帶有甜絲絲的清香。


    他還是掐了一下喬霜月的臉頰,指腹上還帶有砂鍋上的熱氣,有點燙。


    “把你自己抵押給我吧。”


    喬霜月沒有應答。


    吃早飯時已經十點鍾了,但兩人都沒工作,大不了午飯往後推遲就好。


    乳白瓷碗裏盛著冒著熱氣的粥,喬霜月舀了一勺小口嚐了一下,鮮嫩的味道立刻霸占味蕾。


    她講:“江總手藝比粵式酒樓還要好。”


    江堰知道她說的誇張,卻也從善如流回道:“不會餓死你的。”


    吃飯時兩人都不大說話,彼此靜靜坐在桌前,隻有瓷勺撞擊碗沿的聲音,還有窗外依舊沒停的風雨聲。樹梢被吹得稀裏嘩啦地響,也不知這場台風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早餐快要吃完時喬霜月的電話響了,她踩著拖鞋去房間裏拿手機,接電話並沒避著江堰,直接走到了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風景跟人講。


    “嗯,好,知道了。”


    “對了,今天她們過去現場都是為了看我,有不少粉絲都是從外地過去的,你用小助理的號發條微博統計一下,給些補償吧,一定要補償到位。”


    “行,掛了。”


    掛斷電話後喬霜月開始低頭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江堰問:“怎麽了。”


    喬霜月頭也沒抬,開口回:“我昨天非得去機場試試是因為我今天下午在西京有個活動,挺多粉絲為了見我一麵早早地就定好了票跟酒店了,結果現在我被堵在了平江。”


    “然後呢。”


    “柳姐讓我發條微博安撫一下,微博我肯定是會發的,不過我也想補償那些粉絲們,她們來見我一趟太辛苦了,費錢費力費時間,總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吧。”


    江堰托腮,眼中水光瀲灩,眯著眼時眉眼微微上挑,又開始用那張過於漂亮的殺人利器了。


    “嘖,看來高三那年追星的經曆讓你印象很深刻啊。”


    喬霜月忍了忍,沒能忍住,氣呼呼地喊:“都說了不許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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