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穆柏遙一隻手拿起茶杯將其中潤茶的頭道茶水倒進公道杯裏,又拎起茶壺往裏頭添置第二道衝泡熱水,待茶香順著杯蓋縫隙溢出,大掌捏緊了碗蓋整體將茶水倒了出來。


    衝泡好的滾著繚繞熱氣的茶水被推至坐在對麵的男人跟前,穆柏遙端起自己的茶杯聞了聞再淺淺品了一口才道:“三百來萬的金瓜貢茶,招待你,應該夠給麵子了。”


    男人揚眉爽朗一笑,他叫王槐,是穆柏遙工作室的合作夥伴,穆柏遙的商務基本都是他負責對接,兩人是妥妥的利益共同體。前段日子穆柏遙一直在休假兩人也沒怎麽見上麵,這會兒複出工作又多起來,王槐隻好親自過來一趟。


    不過他今天過來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剛才那通電話裏所說的。


    王槐喝完茶靠上椅背,問:“怎麽,來真的?”


    穆柏遙淡淡一笑:“我什麽時候來過假的。”


    原本對此王槐沒什麽好說的,穆柏遙現如今自己當老板,自然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談個戀愛而已。但在得知穆柏遙竟然為了給兩人製造偶遇機會不惜用名下代言給人撐場子後王槐去隨意調查了一番喬霜月,還真查出了點東西來。


    他點著桌麵講:“喬霜月好像跟江家的公子有點關係。”


    語氣裏帶著警告,倒不是怕,江家的網伸的再長再一手遮天,到了穆柏遙這個地位,也很難隨隨便便被撼動了,就是有了衝突總歸是會有麻煩的。


    穆柏遙卻並未露出什麽情緒來,避重就輕地講:“又不是結婚了,再說就算結婚了也能離婚,怕什麽。”


    王槐朝人比了個大拇指,他知道了,穆柏遙是認真的。


    既然勸不住,那就隻好幫著快速解決了。


    —


    金黃色的梧桐葉早已掉完,江堰錯過了西京最漂亮的時節踩著晦澀昏暗的初冬回到了西京。


    十一月的西京已然冷到需要靠羽絨服來禦寒,盡管提前做了準備,下了車的男人仍然被迎麵料峭寒風吹得打了個激靈,他扣緊了身上披著的價值十來萬的灰色羊毛長款大衣快速越過寬闊院落走進別墅裏。


    他今天回的是老宅,總住在半山腰的江尋舟也難得回來了,年紀大了後總是睡得很早的老人今天在客廳裏等江堰等到了晚上十點。


    因為江堰的生日快到了。


    這是江家的一件大事,身處這個位置,生日就沒那麽純粹,比起所謂的慶祝,更多蘊含著的是商業性質,何況這還是江堰成年後回國後的第一個生日。


    誰會放過這麽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給江家送禮攀關係的機會呢?


    江堰帶著西京冬天的寒涼走進溫暖室內,巨大的水晶燈將客廳照亮璀璨如晝,傭人來給他脫外套,低眉順眼地開口:“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


    江堰點了點頭,徑直走過偌大的裝修古樸卻華貴奢侈的大廳,繞過高達兩米的用四百多萬的古木精雕細琢而成的屏風前往江尋舟一層的書房。


    推門而入時江尋舟正正在看書,不遠處的圓桌上已經擺放好了一碗冒著香氣熱湯,江堰走過去用手指碰了碰,溫度剛好,不燙不涼,正好暖胃。


    他坐下掀開蓋子用湯勺舀了兩口,色澤金黃味道清淡,一嚐就知道是跟著他出國的一位粵菜師傅所出,回國後那人又回了本家。


    穿著件灰色毛衣的男人挺直著脊背坐在桌前安靜地喝了小半碗湯,隨後放下勺子用濕巾紙擦了擦嘴,烏黑的發絲在燈光下反著光,舉手投足間都盡顯豪門少爺的貴氣跟教養。


    江堰不是很喜歡來這一套,費心勞神,但回到老宅後盯著的視線太多,不得不做足功夫。


    江尋舟放下手中的書,一手盤著兩個核桃,問江堰:“生日準備怎麽過?”


    江堰回:“低調一點吧。”


    江尋舟笑了笑,“怕是低調不了。”


    這就是江尋舟一貫的做事方法,假意詢問你的意見,實則早就為你做下決定,你若是回答的跟他的想法一樣那就是皆大歡喜,若是不一樣,那也隻有你改口順從的份。


    江堰的心裏泛起一陣無語,麵上卻不顯,仍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矜貴模樣,沉吟片刻,順著江尋舟:“那就聽爺爺的安排吧。”


    這個孫子難得有這麽聽話的時候,江尋舟心情不錯,本以為還要跟人費一番口舌的。他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往門外走,邊走邊講:“好了,等你等到現在我也累了,你坐了那麽久的飛機也去好好休息吧。”


    臨出門前又說:“最近就待在西京別走了,等生日過去再回平江。”


    江堰站起來送他,在他身後乖乖回:“知道了。”


    待江尋舟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江堰才不緊不慢從書房出去,結果在門口碰上了江知理,他的堂弟,他親爹堂弟的兒子,當年他親爹意外身亡,自己還沒被認回去,為了防止意外,江尋舟從旁支過繼了一個男孩兒到了他爹名下做幹兒子,直到江堰認祖歸宗前都是把他當成繼承人培養的。


    但自江堰回來後,這個冒牌貨自然是毫無地位可言了,但既然已經過繼了再退回去麵上不好看,於是就一直放在本家養著了,這都是對外的說法,江堰知道,之所以將江知理一直擺在身邊,是江尋舟為了威懾自己。


    隻要不聽話,他隨時都能剝奪掉江堰的一切。


    隻是這個威脅對江堰而言聊勝於無,幼年剛剛來到江家時,他才是那個最不想留下來的,待他想明白決定繼承家業時,江知理於他已經算不上是威脅了。


    不得不說人的一些才華就是天賦決定的,出生比不過,哪哪就都比不過,江知理從小到大哪哪都要搶都要跟江堰爭第一,隻可惜從來也沒贏過,到現如今,江堰已經空降分部幹出了一番業績,不久後就會一步步回到西京總部手握大權,江知理也不過隻能在江尋舟身邊幹著助理的活。


    江堰知道江知理從來都沒服過自己,可那又怎麽樣,手下敗將,他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想法。


    淡淡的掃過江知理一眼,對方停下腳步低聲下氣對著江堰叫了聲哥,江堰嗯了一聲,卻無視了對方還想說些什麽的意圖直接越過人去了二樓,完完全全沒有將此人放在眼裏。


    留在原地的江知理捏緊了拳頭,望著江堰背影的雙眸盡是恨不得將人淩遲的憎惡跟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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