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發表會結束後沒幾天,江上從肯特那裏得到了羅亙失蹤的消息。那一天肯特到羅亙的公寓去取論文的原稿,羅亙沒在家。第二天又去,他還是不在家。向看門老頭一打聽,說羅亙幾天前就拿著旅行包走了,也沒說上哪兒去。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由於那次講演?"江上問。


    "不會吧!"肯特說,"如果那樣的話,他一定會給人留個話。"江上懂得了肯特的意思。肯特可能是把羅亙的失蹤與裏茲的死聯係在一起了。因為裏茲沒有遺族,梅的遺產將要成為羅亙的了。這次雖然沒找到他與裏茲的有什麽相幹的證據,但是,羅亙肯定會意識到,自己已經麵臨著危險的深淵,因此,就想從這種處境中脫出身來。


    "我們當然不能亂猜疑。可是這要是讓地方司法官知道了,羅亙的處境可就更因難了。"肯特說著皺了皺眉頭。


    然而肯特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天晚上,當江上和往常一樣在街上的食堂吃完飯回到公寓時,看到在自己房門口站著一個人,上前一看就是羅亙。


    "唷,這不是羅亙博士嗎!"江上看了一下周圍,對他說:"你到什麽地方去了?肯特搏士還為此挺不放心呢。""我旅行去了,到了一趟紐約。剛回來。"江上想,去紐約用不著這麽長的時間啊,但沒有說出來。他把羅亙請進自己的房間。


    羅亙打開手裏握著的旅行包,從裏麵取出了一包東西。看樣子很珍貴,用紙包了好幾層。


    "我到了紐約借這個東西去了。"


    "什麽東西?"


    "是頭發。"


    "頭發!"


    "別這麽大驚小怪的!這可不是普通的頭發,而是古巴的羅博先生收藏的拿破侖的遺發。"羅亙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紙包,從綢子裏出現的是一把栗色中夾雜一些白色的有微微的波浪彎曲的頭發。


    江上剛要,伸手去摸,羅亙急忙阻止。


    "別動!丟一根也不得了。羅博先生本來不肯借。我說服了五天,他才答應了。""你打算用它幹什麽?"江上問。


    羅亙撩起了眼皮說:


    "為了這事,我想求你幫點忙。"


    "什麽事?"


    "你聽過我那天發表的研究報告嗎?"


    "聽過。是你和哈裏爭論的那回事吧!"


    "是的。從那天起,我就下了決心。我要用事實來證明,我的看法是正確的。因此我從羅博先生那裏把這把頭發借來了。如果我那個拿破侖是被人用砒霜毒死的推論是正確的話,就能從這些頭發裏化驗出砒霜來。""嗯,那當然是的。""我想請你搞這個實驗。我選定了你,是因為你是東方人。


    無論對英國或對法國,你都能站在客觀的立場上。""懂你的意思。但是,我能隨意處置你這些頭發嗎?比如說,可以加熱嗎?如果它含著砒霜,經火一燒,頭發中的砒霜會變成三氧化砷,同時放出一種特有的臭味。這樣,一下子就可以知道了。另外,如采用濃硝酸來處理,那就成為亞砷酸,也可以化驗出來屍…"說到這裏,羅亙很狼狽地說:"你不能這樣做。我借的時候是講好條件,一定不能損壞的。""那就沒有辦法了。"江上的拒絕,使羅亙感到失望,但他還不死心。


    "難辦,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但是,能否想個什麽辦法呢?""實在不好辦啊!""肯特博士告訴我說,在不久的將來,你會成為帶動世界物理化學科學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替我想出個好辦法,所以我才從紐約直飛到這裏。"這是羅亙的社交辭令,江上當然很清楚。但說實話,他並不是沒有在不損傷頭發的情況下化驗出毒物的方法。當時,他很快就想到一個。江上所擔心的,是可能被卷進羅亙和梅森之間的爭論中去。羅亙既然在公開的場合漫罵了英國,就得用科學的方法來證明自己見解的正確性。江上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袒護羅亙是不明智的。他希望能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現。


    盡管如此,江上還是接受了羅亙的請求。他內心深處對梅森的反感起了作用。


    "好吧!讓我考慮一下吧!"


    "你答應了?大感謝了!"


    羅亙上前來緊緊地攥住江上的手,近得臉都快要挨上了。


    "不過,話得說在前頭,不管得出什麽結果,你可不能抱怨。""那當然啦!請你完全作為科學實驗來做就行了。""另外,我還有個要求。""什麽要求?""請你給我一束和拿破侖的遺發同等數量的你的頭發…你別這樣看我,因為,這是無論如何不能缺少的。"羅亙本能地摸了摸頭。雖然江上的認真態度很使他感動,但他不能不想到剪了頭發以後,自己會是一副什麽樣的滑稽相。不過,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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