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去搬個凳子來坐。”


    戴沛川聽話的搬了凳子坐到床邊,一副任憑差遣的嚴正模樣。


    白靈筠瞧了不覺有些好笑,第一次覺得忽悠人什麽的竟然也能如此嚴肅。


    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開口。


    “我醒來後許多事都記不清楚了,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戴沛川雙拳緊握,發出極細小的抽氣聲。


    白靈筠頓了兩秒鍾,繼續輕聲說:“這件事我不能讓陳班主和錢二爺知道,也不能讓外人知道,如果被發現我現在腦子不清楚……”


    白靈筠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時空的“他”是因為什麽上吊自殺,靈魂離體,這個答案他需要從眼前這個少年的口中得知。


    戴沛川的拳頭越握越緊,本就幹瘦的骨節枝楞嚇人。


    “如果被他們知道,消息一定會傳出去,春合堂的人會立刻來捉你回去!”


    哦?春合堂?捉他回去?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訊息。


    白靈筠忍著惡心繼續狗血套路。


    “我現在需要一個完全能信得過的人幫我找回記憶,小川,你是那個人嗎?”


    戴沛川正色起立,倏地的雙膝下跪,響亮的朝白靈筠磕了一個頭。


    “主子在上,受奴才一拜。”


    說罷又是“咣咣”兩個響頭。


    突兀的下跪磕頭,白靈筠被這小少年給嚇懵住了。


    多大的事啊?怎麽就扯到主子奴才上了?


    戴沛川磕完頭並不起身,而是目光堅定的看向白靈筠,大有“你不收我當奴才,我就跪死給你看”的意思。


    白靈筠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你、你起來吧。”


    有了這句話,戴沛川這才站起身。


    “主子您放心,奴……”


    “停!”


    白靈筠受不了的出口製止。


    “我不是主子,你也不是奴才。”


    “可是……”


    “沒有可是!”


    見戴沛川一臉被拋棄的表情又要下跪,白靈筠急忙吼道:“好好站著。”


    戴沛川被吼的縮起了肩膀,眼含敬畏,始終保持著縮肩的姿勢一動不敢亂動。


    “你——”


    白靈筠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隻得暫時先忍下,循序漸進,一點點將這種封建殘餘思想從他腦子裏拔除。


    深吸一口氣,語氣盡量平緩,形式盡量令戴沛川接受。


    “咱們並無什麽不同,沒有身份地位上的特殊性,我比你年長,你稱我一聲兄長便可。”


    “這不行……”


    白靈筠打斷他,表情嚴肅。


    “長兄如父,為兄的話便如同你父親的話一般,如此你都不聽嗎?”


    戴沛川因著這麽一句話瞬間愣在了原地,眼睛睜的大大的。


    良久,淚珠子串成線的往下掉。


    白靈筠也不言語,靜靜的看著少年無聲哭泣。


    這年頭,但凡是能吃得上一口稀飯的人家也不會把孩子賣進戲班子。


    進戲班子的都是簽了賣身契的,並且多數是死契,隻要有戲班在的一天就不可能踏出這道大門,以至於一代人波及了多代人,代代為戲子,祖傳下九流。


    白靈筠的祖上也是如此,直到他叔叔那一輩,戲曲才逐漸有了地位,這其中的艱苦心酸沒有經曆過的人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戴沛川放肆的哭了一場後,整個人瞧上去明顯輕快了不少,在白靈筠的威逼利誘,連嚇帶唬之下終於發出了蚊子般的聲音。


    “兄、兄長。”


    白靈筠吐出一口長氣,他多怕那一句長兄如父說出去,眼前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子叫他爹啊!


    與戴沛川的談話中,他得知,現下是公元1912年,正是民國元年。


    這裏與他所熟知的曆史出現了偏差,民國成立後並沒有將首都設在江寧,而是依舊延續在宛京。


    他雖然感到意外卻也沒有過多詢問下去,問的多了不免讓人覺出怪異來。


    而有關這個時空裏“他”的那部分,他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這個時空的“他”依舊叫白靈筠,是個男旦,今年剛滿19歲,因受軍閥迫害上吊自盡,在旁人看來是自盡未遂,但對白靈筠來說,這個時空裏的“他”卻早已吊死,魂魄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也許飛進了現代他的身體裏,也許飛進了另一個未知的時空裏,也許就是人死如燈滅,那縷魂魄隨著那一吊就此消失。


    還有一點令他吃驚意外的是,之前通過梳妝台和衣服裝扮判斷出這裏的“他”多半是個有名氣的角兒,可現實卻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大b兜。


    是個角兒沒錯,可並不是那大有名氣的角兒,一台戲下來最多不過六七分的座兒,捧他的粉絲也不多,且多半是衝著這張漂亮臉蛋來的。


    座兒少,戲班子抽成狠,平日裏的行頭又要填補,這麽一來也就解釋通了原主人除了那必用的梳妝台和一櫃子衣物外,餘錢一分也無的尷尬狀況。


    挑挑揀揀的,白靈筠倒也總結出不少信息。


    首先,民國的這個“他”出自京城老字號春合堂。


    功底不錯,唱腔也好,一副好身段好容貌更是錦上添花。


    這樣的好底子合該早早紅起來的,可就是因為性子不討喜,在京城這個各家老板滿天飛的地界裏混的一日不如一日。


    於內,行裏出了名的冷淡孤傲,與同行關係冷漠,不睦相處。


    於外,放不下身段,又不懂得曲意奉承,圓滑做人。


    這兩個致命的傷全給占了個齊全,不要說在這舊社會下,就是在現代,一沒背景人脈,二沒可屈可伸的意境,空有一身才華也是極難熬出頭的。


    戴沛川來勝福班的時間晚,知道的信息有限,這個時空裏的白靈筠是怎麽從春合堂進了勝福班這個末流小戲班子的,他並不知道。


    但對於勝福班,戴沛川便再了解不過了。


    整日聽戲班裏那些老師父們念叨古往今來發展史,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勝福班成立的年頭不算短,清統治時期也輝煌過一時,後來隨著四大徽班進京,勝福班這種幾十年如一日的老套路班底便被淹沒進了汪洋大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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