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武士顯然被激怒了,它仰天長嘯,嘴裏發出了有如放大了百倍的毒蛇蛇信吞吐的嘶嘶聲。它醜陋的黑臉上覆蓋的人皮脫落了,一張死人臉骨中露出了一口尖尖的犬牙;它鼻孔上翻,原本沒有頭發的黑顱骨上冒著紅光;它唰地抽出腰間的長刀,那刀通體烏黑,狀如沒有木柄彎曲的鐮刀,沒有一點光澤。


    黑武士瞧準時機縱身一躍,宛如一隻黑色的大鳥撲向夜空。半空中黑武士唰唰兩刀,一隻來不及躲避的夜鷹頓時被劈成兩半向夜空深處墜去,另一隻來不及躲避的夜鷹則被刀鋒切斷了雙爪,慘叫著向夜色深處飛去。夜鷹群頓時受驚、四散而開。


    但,這一刻兩根半尺長的鋼釺也旋轉著破空而來,一根鋼釺被黑武士接在手裏,另一根卻先發後至,準確地插入了黑武士的後腦。黑武士在半空中如斷線的風箏般軟軟地墜落於距離符文和安寧不足百米的河邊。


    明亮的月光下一個高大的漢子跨過小石橋亮著破鑼嗓子而來,他左臂上架著一隻渾身烏黑、赤紅眼睛的大夜鷹,右手提著一根黑鐵棒,矯健的身姿宛如下山的猛虎。


    “妹妹你大膽地向前走哇,向前走。莫回呀頭哇!前方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哇哇。哎嘿呀我的鷹哇,哎嘿呀我的娃呀,哎嘿呀黑鬼王呀,哎嘿呀小妹妹呀,哎嘿呀走大路呀,哎嘿呀莫繞行呀,哎……”


    他路過符文和安寧隱身之處時並沒有看向他們。他向天空指了指,向後背指了指,然後對著黑武士墜落的地方做了個鬼臉,扭了扭屁股,轉過身“嘭”地放了一個響屁。


    “哎~!妹妹你大膽地向前走哇,莫回呀頭哇。前麵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哇哇,哎~!”


    “各位大鬼小鬼聽好了,俺是名震魚梁石村的將鷹者也,哪隻鬼敢來惹老子。”


    渾厚的聲音隱隱向夜空傳去,震的河邊的樹葉簌簌而落。


    將鷹大步走到黑武士身邊,右手舉起手中的黑鐵棒狠狠地砸下去。一下、兩下,一直砸了六七下那癱倒的黑武士才徹底沒了動靜。


    “我呸!惡心死老子了,你這個墳墓爬出來的龜兒子。我的鷹娃兒都嫌你的臭肉。對不?”


    將鷹扭頭看著左臂上的夜鷹,那鷹扇了扇翅膀,嘴裏嘎嘎叫了兩聲。


    “我呸!”


    將鷹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符文臉上洋溢著笑容,她慢慢地解開了扣在安寧背上神經的穴道,但仍然堵著安寧的嘴。安寧則一邊輕輕扭動著背上酸痛的肌肉,一邊無聲地怪笑著。符文又一次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們沒動,一直就這樣等著。


    明亮的月光如水般傾瀉在溪水兩岸,不遠處的魚梁石村燈光全滅,一片漆黑。爆炸燃起的大火已經漸漸熄滅了,但符文家那裏仍然沒有任何聲音,連那些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似乎也突然消失了。


    果然,五分鍾後,又有兩個身高、穿戴一模一樣的黑武士無聲無息地從小石撟上“走”(飄)來。它們均戴著黑色的兜帽,臉上覆著的人皮僵硬發黑,眼窩中兩顆黑石眼珠毫無光澤。


    “你是連山嗎?”


    兩個黑武士悄無聲息地“走”到將鷹對麵約四十米地方才停下來,它們和將鷹呈三角形站立,其中一個黑武士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了合成的模擬人聲。


    “哈哈哈哈!墳墓裏爬出來的惡心玩意。我就是我,連山給我提鞋都不夠。告訴你吧,我是威震魚梁石村的鷹老大將鷹,沒聽過嗎臭鬼?”


    一個黑武士沒有目光的眼珠前出現了一個幻影,一秒鍾後,這個黑武士從一張一合的嘴巴裏吐出了一組模擬人聲,


    “你是那個驅鷹人,武功一等五級。”


    兩個黑武士從腰間抽出了鐮刀形狀的黑色彎刀,它們從兩個方向向將鷹逼過來。


    將鷹將左臂上的夜鷹往空中一丟,右手將鐵棒向地上一插,雙手手心向下隔空一抓,幾十塊大小不等的石頭就從地上跳進了他的手中。那隻騰飛的夜鷹撲啦啦扇起翅膀向夜空中飛去。


    就在兩個黑武士慢慢地逼近到了距離將鷹二十五米左右的時候,兩個黑武士開始發起了攻擊。但就在這一刻將鷹大喝一聲,將雙手中的幾十塊石頭向右邊攻過來的黑武士擲去。疾去的石頭挾著嗚嗚的風聲撞在右邊疾衝過來的黑武士的彎刀圓形弧麵上,啪啪作響,火花四濺。在這幾十塊正麵擊去的石頭中偏偏卻有一塊最小的石頭脫離了石群在空中拐了個彎從右邊黑武士的右側向黑武士頭顱飛來。


    這正是將鷹的絕技之一、“暗箭難防”。這是一塊指甲大小的石頭,疾飛的風聲隱藏在大群石頭飛行的嗚嗚聲中幾乎無聲無息地突然從右側向右邊的黑武士右邊頭顱擊來。當石子飛到距離黑武士右側頭顱前一米左右時黑武士才察覺到不妙,但已經來不及格擋和躲避了。


    黑武士本能向左側躍去,這一躍正撞在從左側躍上來的黑武士刀光中。左側的黑武士喉嚨裏咕嚕作響,它凶殘地一刀揮去礙事黑武士的一條手臂,再一腳將飄過來的黑武士向右蹬去。


    電光石火間將鷹已經身隨石轉到了向右飄飛的黑武士身邊,他舞起鐵棒奮力向右邊斷臂的黑武士腰間掃去,刀棍相撞,呯然一聲。斷臂黑武士整個身體開始左移並完全擋住了從左側攻上來的黑武士。那左側的黑武士則在穩住身體後一把抓起擋住視線的黑武士腰間衣帶,將這名已經斷了一條胳膊的黑武士從頭上摔過頭去。


    待左側攻來的黑武士重新穩住了身體時,將鷹已經沿河奔出了二十多米遠。他哈哈大笑,


    “臭蟲惡鬼,來追老子啊。”


    左側沒受傷的黑武士嘶吼著立刻向將鷹追去,那個斷了一條胳膊的黑武士也從地上爬起來,隻見它從腰間的口袋裏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糊在斷臂接口上,嘴巴裏發出嗚嗚的嘶吼聲。


    “將鷹、將鷹!”


    受傷的黑武士停頓了一下,也朝將鷹遠去的方向惡狠狠地追去。


    河邊的夜空中回蕩著將鷹漸行漸遠、渾厚霸氣的破鑼嗓音:


    “我是名震魚梁石村的驅鷹人將鷹,龜兒子們來追啊!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頭哇,冬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哇,哎……”


    黑夜中又有數道黑影從小溪對岸的森林中躥出來,它們像煙一樣向將鷹追去。此時,一大群夜鷹也正撲啦啦飛過了符文和安寧的頭頂。


    一隻體型較小的夜鷹從符文和安寧頭上低飛而過落在不遠處小石橋的石頭護欄上,它嘎嘎地衝著符文和安寧趴伏的地方叫了幾聲,輕鬆地扇了扇翅膀。


    符文和安寧站起身來。他們一邊向小石橋跑去一邊回頭看著將鷹遠去的方向。將鷹的破鑼嗓音已經漸行漸遠,小溪重新恢複了平靜。深秋的風颯颯而至,零落的秋蟬聲依稀可聞。


    符文和安寧彎著腰迅速衝上小石橋。那隻引路的夜鷹在他們靠近時振翅向小石橋的對麵飛去。它落在小石橋對麵的樹枝上,待符文和安寧靠近便再次向遠處飛去,漸漸地夜鷹將符文和安寧引到了河對麵的那片幽深寧靜的鬆林。這時候天空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聲,符文和安寧沒有猶豫便縱身躍入了森林。夜鷹疾飛而去。


    “好險。”


    符文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他們剛剛經過的路上,似有黑色的人影在移動。


    “姑姑,我們現在怎麽辦?”


    安寧嗅了嗅夜空和黑暗無際的森林,憂心忡忡地問道。


    符文扶著樹幹沉默了一會,然後平靜地說道:


    “安寧。我們原本接到的連山命令是帶你過河,我估計那時連山的想法是想讓我們帶著你先躲開危險之地再視情況作決定,因為那時候我們隻是感覺今晚可能會有危險,但還拿不準是否一定會發生。在你上床睡覺時將鷹前後放了兩批夜鷹出去偵查情況,反饋回來的信息都是無異常,所以連山才讓將鷹先行探路,我、你和將鷹今夜先過河躲藏起來,連山則留在院子裏控製住西川鐵膽,防止他向外傳遞信息。看來連山控製西川鐵膽應該是成功的,敵人的火力主要是攻擊了我們居住的院子。我們走出房間時院子裏的濃霧就是連山所施,他成功掩護我們逃離了第一批敵人的視線。”


    “我知道姑姑。”


    “但現在情況發展得比我們預估的要嚴重得多。將鷹剛才為了吸引暗處的敵人,故意在格殺了黑武士後大聲唱著他唯一能唱‘全’的歌。他在經過我們時用手指了指天,我估計是他也沒有想到敵人會從天上來,讓我們留意天上。他的歌詞卻是不讓我們走大道,盡快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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