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劇烈地搖動起來,白茫茫的散光四處亂竄,另一個嬰兒的哭聲也在身邊響起,她害怕地向他擠去,他也害怕地向她擠來。她和他,一對生來不久就沒娘的雙胞胎嬰孩相互抱在一起,他們一起大聲哭喊著,對著這淒慘的人生、不公的命運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哇~、哇~”


    “聲之子”洛音將一通怒火向沉悶的安平發泄完之後又陷入了無助之中。眼前的這個魔教接引團主力骨幹顯然是沒有說實話,盡管他的痛苦和恐懼也都不是裝出來的。


    “冬和尚,喂,老頭。”


    “聲之子”洛音無奈地把頭轉向了正在睡覺的“雷之子”冬雷。


    “我知道你沒睡著。喂,你醒醒。喂,冬雷。冬雷叔叔、冬雷大爺,”


    “聲之子”洛音拿起手中的劍鞘向“雷之子”冬雷的腳捅去,那“雷之子”冬雷腳上的黑布靴鞋底已經磨得露出了兩個洞,它們隨著“雷之子”冬雷的呼嚕聲一張一合。


    “你不醒是嗎?哼!”


    “聲之子”洛音見捅也捅不醒“雷之子”冬雷,便使勁跺了一下腳。


    “這魔鬼交給你了,我不管了。”


    說完便一躍跳到了一塊石頭後,抹起眼淚來。


    “嗚嚕~,嗚嚕~,嗷~”


    在一長串怪異悠長的呼嚕聲之後,“雷之子”冬雷終於用一聲長長


    “嗷~”


    結束了自己的夢鄉一遊。他坐起來捶了幾下腰背,又用粗黑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滿臉的皺紋露出了生氣的表情。


    “剛才誰在拿燒火棍撓我的腳心?誰敢打擾老夫的清夢?嗯?!”


    一會兒一個撒嬌的女孩聲就從石頭後傳了出來。


    “是我叔叔。我需要你幫我。”


    “哦!是你這野丫頭。幫你什麽?”


    “雷之子”冬雷好像還沒有完全從夢中醒來,他扭著腦袋尋找著“聲之子”洛音發聲的方向。


    “我在這叔叔。”


    “聲之子”洛音扭扭捏捏地從石頭後麵走了出來。


    “不是我弱,是這妖魔太狡猾。”


    “聲之子”洛音說話時,遠處的安平似乎是又笑了一聲,但“聲之子”洛音一回頭,安平立刻就低著頭沒了聲音。


    “還沒有審完啊!都幾點了。”


    “雷之子”冬雷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他慢慢地從石頭上滑下來,先看了看一臉嬌羞的“聲之子”洛音,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裝死的“嘯天狼”原平,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坐在遠處的安平身上。


    “你,小子。過來。”


    “雷之子”冬雷的眼光充滿了輕蔑。


    安平聽到“雷之子”冬雷叫他,便立刻就呼地一下跳了過來。他的臉上寫著興奮,仿佛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局麵。安平落地後故意不看“聲之子”洛音,但他興衝衝地看著腳邊“嘯天狼”原平的表情還是讓“聲之子”洛音心裏感到一陣不舒服。


    “冬雷,我來了。”


    “小子,給你個艱巨的任務。”


    “雷之子”冬雷一邊從腰裏摸煙袋一邊嗚嗚嚕嚕含糊不清地說道,


    “五分鍾內,給我審出魔鬼前來的目的和目標。”


    “好的,冬雷。”


    安平高聲答應了一句,便上前一步一腳踏住了好像已經死過去了的“嘯天狼”原平。那滿臉橫肉、惡狼一般的魔將立刻就渾身哆嗦起來,他不待安平問話便聲音顫抖地叫道:


    “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卓瑪在無助的哭泣中意識模糊,她的身體漸漸地消融成了無數光斑中的一個。她從光芒的中央變成了一個旁觀者,她的身影在急速地縮小,縮小成了一個光點,宛如璀璨星空中的一顆星星。


    白茫茫的散光變暗了,無盡的黑暗開始充盈宇宙,宇宙中的一切都顯得空洞、虛幻,唯有那一條銀河,在它無數行駛其中的星星閃爍下,讓這條大河看起來有些恐怖。


    一顆星星從大河中急速駛近,卓瑪的靈魂看清楚了,那是一個水球,一個藍色的水球。此時藍色的水球正迅速向她靠近,它神秘而冷漠、溫暖而孤獨。


    “媽媽!”


    卓瑪的靈魂向那顆藍色的水球發出呼喚。它好像回應她了,在電光石火間向她衝來,一下子將她擁入懷中。


    “媽媽!”


    卓瑪撲進了它的懷裏,宛如母乳的海水湧進她的喉嚨,並緊緊地包裹住她,讓她嚐到了那鹹鹹的、苦澀得難以下咽的味道。


    “媽媽。”


    卓瑪嗚咽著,她痛苦地、放鬆地大哭著,無盡的淚水和海水洶湧澎湃,味道和內涵如出一轍。


    “媽媽,你怎麽不要我了?”


    卓瑪收縮身體,完全縮成了一個胚胎。對,一個母親子宮中的胚胎。


    “媽媽,你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我恨你,我、我恨你!我恨你們人類,我要把人類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對種花國魔教接引團副大總管、“雪山神鷹”英明的副將“嘯天狼”原平的審訊在四分鍾內就結束了。當安平將腳踏向“嘯天狼”原平時,這個窮凶極惡的魔教接引團骨幹已經萬念俱灰。他此時所想的根本不是隱瞞和狡辯,他隻求快點交待安平所需要的一切,然後少點痛苦地死去。


    “狗日的,你們為何而來?”


    “哎呦小魔說,小魔說。我家主子英明臨出發前讓我們七狼八虎和他一起搜尋一個秘密。我家主子說很可能在這一帶有一個情報中心,因為我們魔教接引團最近幾次的行動都被破壞了,主子說那個叫冬和尚的人很可能就藏在虎穴寺。現在虎穴寺塌了,但他相信冬和尚還沒有離開。還有那個寶貝。”


    剛剛才慢悠悠地點燃了手裏的大號煙鬥的“雷之子”冬雷聽到這無聲地笑了一下,他對安平做了個繼續的手勢,便劈劈啪啪地開始抽起煙來。


    “狗日的。說!”


    安平將腳上的破爛運動鞋踩在“嘯天狼”原平的一根肋骨上,可以清晰地聽見肋骨在外力的擠壓下將斷未斷的吱吱聲,這個方法與剛才“聲之子”洛音審訊時的方法一樣,“嘯天狼”原平卻出現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我說,哎呦我說。”


    “嘯天狼”原平絕望地翻著白眼,他絕望的目光是朝向躺在石頭上邊摳腳趾邊抽煙的老和尚,那老和尚卻隻是歪著身子用一雙老眼平靜地看著他,那雙被臉上的皺紋褶子擠成了小眼睛的目光中透著無比的精明,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


    “我的主子臨來時單獨把我和‘中堂虎’鍾堂叫到一起,悄悄地囑咐我們倆特別留意一張皮畫或一張不知道什麽做的畫。它們可能藏在陶罐裏或動物的骨管中,或在類似有隱藏條件的物件中。”


    “嘯天狼”原平說到這便停止了,隻見他吞了一下自己的血水,仰著頭向“雷之子”冬雷嘶啞地叫了一聲:


    “雷之子,你是同心九子之首,人魔皆佩服的信義之人。”


    他的眼睛又連翻了兩下,


    “我說完最後這幾句話你能給我一個痛快嗎?”


    半躺在石頭上的“雷之子”冬雷依舊沒有說話,但他停止了摳腳趾的動作,威嚴專注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閃而過的猶豫之意。


    “雷之子,我說的兩句中有一句是你這次問不到的。哎呦,你、您同意給我一個痛快去地獄的機會嗎?”


    “說吧。”


    “雷之子”冬雷這時才從石頭上滑溜了下來,他用自己的銅煙袋在石頭上磕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


    “老僧同意給你個痛快,說吧。”


    種花國魔教接引團副大總管、“雪山神鷹”英明的左膀右臂、七狼之首“嘯天狼”原平立刻就將他知道的那兩張圖(畫)的名字說了出來。在他說完了兩張畫的畫名和畫的用途以及可能藏匿的地點之後,他又補充說了一句超出了本次審訊範圍的話。


    “你們的同心九子之中,也有我們的人,但我不知道是誰。”


    說完後“嘯天狼”原平便閉上了眼睛,任憑安平怎麽逼供隻呻吟再也不答。“雷之子”冬雷和安平、“聲之子”洛音交換了一下眼光後便決定放過這個魔教接引團骨幹。


    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安平用風之力扭斷了“嘯天狼”原平的脖子,將它的魂魄送往了陰曹地府。


    卓瑪不知哭泣了多久之後才慢慢地平複下來。她的頭夾在兩腿之間,身體完全蜷縮成了一圓球狀。在無盡的黑暗中,卓瑪又一次感覺到了無盡的孤獨,這是人類才獨有的感覺,讓她又一次如此渴望。渴望什麽?渴望像人類那樣生活,渴望像人類那樣有七情六欲。


    卓瑪終於平靜了下來。身體四周的散射光又回來了,她又一次開始聽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卓瑪忽然間感覺那呯呯的跳動聲不完全來自於心髒的跳動,她伸手入懷,發現原來是懷裏的那塊天外來石正在和她的心髒一起跳動。卓瑪一下子興奮起來,她慢慢地把藏在懷裏的石頭拿出來,這塊石頭這次是真的被喚醒了,此時的它不但像心髒一樣跳動,連外形也發生了變化,甚至還隱隱地向外放射出像心髒一樣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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