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先生見林知皇情緒收放自如,小小年紀,行事看似無狀,細思下來,也頗有幾分目的在,並非隨性為之,心中對她的評價越高。


    守山先生見慣了天資卓絕的小輩,對於林知皇小小年紀,行事便有此等章法,隻是略微詫異了片刻,卻絲毫不意外。


    不然,麵前的這看著尚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娘子,又如何能得聰深甘心相投。


    守山先生心裏想著事,麵上卻和緩道:“府君說笑了,明明是老夫的徒兒,對府君您無禮在先,吃點教訓也是應該。”


    林知皇笑容可掬的對守山先生執晚輩禮:“先生果然為人師也,以理為據,不以親相幫,晚輩甚為欽佩。”


    好一個,以理為據,不以親相幫。


    好話誰都愛聽,聖人也不例外。


    林知皇這話說的漂亮,直將守山先生麵上的笑紋,都誇的真了些。


    守山先生靜默了會,撫須歎道:“府君亦是人傑,江山代有人才出,天資卓絕者,老夫見之便歡喜。老夫的愛徒聰深,以後就請您多為關照了。”


    林知皇聞言,鄭重了神色,肅聲道:“先生,聰深在本府君微末之時投效與我,我得遇此良才,乃老天眷顧,怎會辜負於他的信重?”


    林知皇此話落,又回過身,將鄭重的目光落到廂房內其他人身上:“凡投效於吾者,傾盡吾所能,至死不相負!”


    溫南方、管福慶與肖旗等人聞言,皆麵露動容之色。


    此時,就連正在另一邊對噴的隨邊弘和楊熙筒,也收立時收了聲。


    隨邊弘神色不明端看林知皇,而楊熙筒則直接情緒外露,立時感動地的熱淚盈眶。


    廂房內,一時無論老少,無論敵友,目光皆集中在了腰背挺直,傲然而立的林知皇身上。


    林知皇見房內眾人,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情緒各一,不由再率先出言,打破屋內的凝滯。


    林知皇對守山先生執晚輩禮,淡笑頷首道:“本府君知曉先生將要來,專門為先生去請了離仙郡中,醫術絕佳的醫者,來為先生調理身體。稍後,晚輩便會派他來為先生調理身體。”


    “多謝府君大人厚待,老夫感激不盡。”守山先生亦是含笑對林知皇頷首。


    “先生一路舟車勞頓,如今又病體纏身,想是也困乏了。晚輩今日來,不過是聽聞先生已來府上,所以特來拜見先生,以免失了做東者禮數,因此怠慢了先生。既然先生此時與晚輩已互相見過,那晚輩就不打擾了,先行倒退。”


    林知皇與守山先生話別完,守山先生主動出言,向林知皇緩聲詢問道:“府君大人,可否將這位楊小兄弟暫留於此?”


    管福慶與肖旗見楊熙筒得守山先生主動相留,立即向他投去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楊熙筒也與隨邊弘結束雙向互瞪,轉頭看向榻上的老者。


    “哦?守山先生莫非與判聽一見如故?”林知皇聽守山先生向她提出此要求,略有些詫異。


    守山先生搖頭笑著解釋道:“這位楊小兄弟剛在自報家門時,老夫聽聞他師從臨坊先生,甚是驚喜。臨坊先生乃老夫師兄,老夫久不聞其蹤,十分想念,所以.......”


    “這有何不可,判聽,你就留在此處,與守山先生作陪。”林知皇了然的點頭,對一邊的楊熙筒吩咐道。


    楊熙筒對守山先生也是好奇,最後瞪了隨邊弘一眼,躬身向林知皇拱手領命。


    “先生,您的這位弟子,甚為吵鬧,未免打擾您清修,晚輩就將他先行帶走了。”林知皇看著反手被縛,盤腿坐在地上的隨邊弘,不容質疑道。


    守山先生聞言,猶豫了:“府君大人,老夫這徒兒,表麵看似浪蕩,實則心思卻最為細膩,非是惡人。剛才的無狀言語,不過是他怒而未思,脫口而出,還請您勿要為難於他。”


    林知皇笑著擺手道:“先生多慮了,本府君帶走他,不過是想與隨兄解開剛才的誤會罷了,萬不會對他作何的。”


    守山先生聞言,望向坐在他榻前的溫南方,見溫南方對他點了頭,守山先生這才放下心,不再相阻。


    林知皇帶著一行人,剛走出溫南方的五竹院不遠,遠遠就見王題帶著他的侍從淮商急奔而來,想來是聽見守山先生到了郡守府的消息了。


    王題跑至進前,迎麵見到林知皇身後跟著管福慶與肖旗兩人,兩人正夾帶著雙手被縛隨邊弘。


    王題看到隨邊弘頓時怒火上湧,新仇舊恨一起上,二話不說,衝上來就給了隨邊弘一腳。


    王題踹完人,自覺解了氣,對著林知皇拱了拱手,便又埋頭衝入了溫南方所居的五竹院,進去看師父。


    隨邊弘見到王題也是怒,胸前掛著個被王題踹出的大腳印,還沒開口回斥,王題人就跑沒影了。


    隨邊弘怒氣不得發之下,隻得瞪視走在前麵的林知皇。


    王題這沒心沒肺的家夥,果然出賣了他們的行蹤!隻早知如此,在鄶縣再見王題時,就不該聽師父的。


    在師父招攬王題,王題卻不願和他們走時,他就該強綁人走的。


    當初隨邊弘跟著鄶縣到離仙郡的車隊,想伺機強綁王題走,除了水車,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此。


    因為王題知道了他們師徒在此的消息!


    此擔憂,將人想的太惡,隨邊弘怕師父心裏難受,一直未和總是光風霽月的師父言明,便路上隻以水車說事,想將王題強擄帶走,一舉兩得。


    奈何一直沒找到機會。


    如今他擔憂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他的猜想果然不錯,王題當真是一到離仙郡,就向他新拜的’主公‘,出賣了他們師徒的路經於此的消息。


    這群人,全是不顧師恩之徒!


    目前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


    王題的主公竟然不是他原先認為的溫南方,而是他視為傀儡的女郡守。


    一個他隨邊弘並不了解的人。


    不了解,則代表著他對其下一步打算的難以預料。


    這位女郡守,是愚弄了以疑心甚而聞名的魯王,且真心的得到師弟聰深投效的人。


    這樣的人,還是一名女子。


    男子尚且難做到此事,她以女子之身做到此事,隻會更難。


    她非一般俗類,不容小覷。


    師父此次可走,他想走,恐怕難了。


    這位女郡守,會如何待他隨邊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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