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皇走出地牢後,林者雲就湊了上來,弱聲問道:“環兒,你不會打算招攬李尚吧?”


    “自然。”林知皇嘴角掛著笑,淡聲道。


    林者雲聞言怪叫:“李尚這小人,他自己都承認自己是小人了,環兒你怎麽還能收他?”


    林知皇止步,回頭,好整以暇的看林者雲。


    花鈴現在不比以前,跟在林知皇身邊久了,有時不用林知皇吩咐,便知林知皇欲做何,立即退離林知皇身邊,又吹了聲口哨,讓四周護衛林知皇安全的青雁軍退遠些站崗。


    林者雲氣勢頓時弱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突出的肚子,囁嚅道:“環兒你若覺得李尚身世可憐,不殺他也行,我聽你娘說你已修建了不少書院,就等著此次庫州伐薛後,就開院。”


    “這李尚人是不咋地,但學識還可以,環兒你不妨讓他做教書先生吧?頂多再...多給他一些銀錢......”林者雲最後一句話說的很是勉為其難。


    “好。”


    “當真?哈哈哈!”林者雲瞬間驚喜,倒是沒想到向來自有主意的女兒,此時居然聽進了他的諫言。


    林知皇點頭道:“爹,你去吧。”


    林者雲的笑聲頓時卡殼:“什...什麽?”


    “爹太過清閑,再如此胖下去,恐危及健康。為了爹的健康著想,女兒思來想去,還是必須讓爹有事情可做才行。”


    林者雲幹笑兩聲:“爹不覺得清閑,這胖也是因為.......”


    林知皇目露讚賞之色的看著林者雲,打斷他的話道:“爹,您的才華不能埋沒啊,您想想,您看過多少書?怎能就這樣隻藏才華於腹內,而不為人知呢?您若掌一地書院,這是件多麽有名望的事?”


    好像.....真是?


    林者雲被女兒讚賞的目光一望,頓時忘了自己與女兒談話的初衷,霎時膨脹起來,隻覺女兒又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林知皇繼續侃侃而談道:“守山先生如此德高望重,是因為何?是因為他做了大官嗎?不是。是因為守山先生培育了很多國之棟梁啊。爹,您未必不可以!”


    林者雲在女兒篤定的眼神中,找到了自信王冠,腰背開始挺直,那近來肥起來的小肚子,瞬間也頂了出來。


    林知皇見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但其注視著林者雲的眼神中,依舊透著讓林者雲迷醉的信任。


    林者雲動容了,竟一時心緒激蕩起來。


    為官,林者雲是不想幹了的,經過逃亡那一路,再加上他裝模作樣在魯王那做治世能臣的這一段時間,他已經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不足。


    更明白自己為何能在縣令之位上,生生蹉跎十五年而毫無寸進。


    他就不是為官那塊料,根本就不存在什麽懷才不遇。


    林者雲其實本就無甚大的抱負,以前總想出人頭地,更多的是想做出一番成績,讓遠在盛京的爹,對他刮目相看,因此後悔,放棄他這嫡長子為繼承人之事。


    如今,林者雲有了個欲爭霸天下的女兒,從某種意義上,已是圓滿的達成了他的心願。


    於是,現在的林者雲隻想躺平。


    靜等女兒林知皇此次拿下庫州,成為一方諸侯,顯名於天下之時。讓那放棄他的老東西,後悔不已。


    以上這些是林者雲意識自己真的不適合當官後,所有的想法。


    此時,女兒告訴他,他其實也可教書育人,這無疑給林者雲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對啊,守山先生也未曾當官,但為何如此受人尊敬?


    那是因為守山先生育出的弟子,多數都入朝為官了啊。


    女兒再能耐,到底隻能證明他林者雲的能生,但他若也能作為書院的山長育人,那他就是既能‘生’,也能‘育’的偉岸男子!


    到那時,爹恐怕要哭求著我這會‘生’‘育’的兒子,回去林氏認祖歸宗了!


    林知皇見林者雲臉上的神情,就知他心動了,立即又以退為進道:“爹,您可以再想想,若實在不願意,女兒也不會勉強您,可以另找他人。”


    林者雲抓住女兒的手,急不可耐道:“願意,爹願意!”


    因為此時的這一聲願意,林者雲正式開啟了他的育人之路。


    而林者雲的雕像,也作為了後世學子入學時,必會恭敬以禮相拜的師長。


    在為師之道上,若說守山先生是此時代的傳奇,那林者雲,便是讓無數平凡人,都能以學習,改變自己出身的偉人。


    後世更有人言,聖始女帝之所以能有那般成就,皆因其從小深染,其父林者雲,對世人的大愛之故。


    當然,也有史學家出言駁斥這一點,概因聖始女帝是十之有三時,才離開盛京祖父之家,與在鄶縣當縣令的爹相聚的,這如何可能?


    翌日,大雪紛飛。


    午休過後,林知皇剛進辦事大書房,書房內眾從屬,便齊齊向她看來,皆一臉凝重。


    林知皇一見眾人這臉色,便知有大事發生,奇問道:“發生何事?”


    管福慶立即拱手道:“主公,新皇城大亂,溫氏一族勾連清平道造反作亂,天子聞楔鈺遇刺身死,丞相魯蘊丹亦是被刺負傷。”


    林知皇聽得此言,麵上神色凝重起來,立即問關鍵處:“那新皇城如今為何人所掌?丞相魯蘊丹?”


    溫南方搖頭,沉聲道:“天子聞楔鈺未留下子嗣,丞相魯蘊丹在聞氏皇族中選了血脈相近的子嗣,名聞楔然,八歲,如今已是登基。”


    林知皇冷笑道:“魯蘊丹此人不愧為當世梟雄,天子聞楔鈺被刺身死,也能忍住誘惑未曾自立,反是又推出一位傀儡天子,繼續挾天子以令諸侯。聞氏皇族一日不頹,在大義上,除了那已惡名昭彰的蠻族賊子吳奎,其餘有野心的諸侯,隻要想要名聲,就都將被他所鉗製。”.cascoo


    隨邊弘悵然歎息道:“是啊,名和權,師兄......魯蘊丹兩樣都占了。”


    林知皇想到魯蘊丹與溫南方和隨邊弘的同門師兄弟關係,還有這消息中,所提的溫氏一族,不由歎息一聲,準備等議事散了後,單獨再尋隨邊弘與溫南方兩人聊此事。


    林知皇心裏有了此打算,又問:“最後那與清平道勾連造反作亂的溫氏一族呢?”


    楊熙筒繼管福慶之後,繼續對林知皇稟報新皇城傳來的消息:“因為丞相魯蘊丹未被刺殺身死,溫氏一族勾連清平道造反作亂之事行跡敗露。一品世家溫氏舉族逃出新皇城。”


    “溫氏一族逃出新皇城後,家主溫禾詡立即便調出早已藏匿在新皇城郊外的三萬兵馬,出其不意攻回新皇城,欲一舉奪位。”


    “丞相魯蘊丹封八滸之一的趙義洛為護國大將軍,掌軍五萬,駐守皇城,抵禦溫氏叛軍,兩方兵馬交戰近三十日,最後以溫氏一族戰敗退走而告終。”


    “溫氏家主溫禾詡戰敗退走後,轉攻舊皇城所在之州,祥州。原來溫氏一族在祥州,也早有布置。”


    “祥州秀木郡,位於祥州腹地,其郡守乃是溫氏族人,與溫氏家主溫禾詡裏應外合,如今在攻占祥州。看樣子溫禾詡是準備先攻占下祥州,再謀後續。”


    肖旗奇怪道:“溫氏一族與清平道因為刺殺天子聞楔鈺之事,已是板上釘釘的反賊,名聲臭的比之當初的吳奎更甚。清平道還好說,本就是些神神叨叨的邪門歪道,行事難以常理奪之。”


    “但看溫氏一族的布置,旗覺得走的該是丞相魯蘊丹的路子,刺殺丞相魯蘊丹還可以理解,是欲取而代之。但刺殺天子聞楔鈺?溫氏又可得何好處?”


    肖旗此時說的,也正是林知皇聽聞新皇城動亂之事後,想不通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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