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這邊,終於有了字的林知皇與臨坊先生這對新出的主從,正式邁入“新婚”,喜氣洋洋地順利進入甜膩的“蜜月期”時,另一邊,有一對師兄弟的情誼,正即將步入“離婚期”。


    隨林知皇一同上了泊山的楊熙筒,在看著柳夯將主公請進了師父所居的觀靜廬後,便了了正事,開始漫山遍野的抓他的三師弟,欲向齊冠首興師問罪。


    耗時半個時辰,楊熙筒終於在泊山上一處景色清幽的小瀑之下,找到了正倚臥在廣玉蘭樹橫枝間賞景奏簫的齊冠首。


    “初瀾!你給我下來!”


    正在賞景奏簫的齊冠首,聽到楊熙筒氣急敗壞的喊聲,簫聲頓止,側首向發聲地看去。


    “師兄,你如何找到此地的?”


    “我倆一前一後,同時拜入師父門下,在這泊山上求學,朝夕相對五個春秋。你心煩時會躲在哪裏,我還能不知曉?”


    齊冠首聞言淺笑一聲,收起青玉長簫,從青綠地橫枝間身姿輕巧的翻躍而下,緩步向楊熙筒走來。


    “師兄眉目間怒火湧動,過來找我是有何事?”


    “罵你!”


    齊冠首:“.........”


    “我以為師兄是來此開導我的。”


    “呸!”楊熙筒直接對著飄然若仙走過來的齊冠首就是一口唾沫送出。


    齊冠首側身避過楊熙筒發來的口水攻擊,唇角微抽道:“師兄,髒。”


    “呸!”


    “呸!”


    “呸!”


    楊熙筒聽齊冠首說髒,又是三口唾沫連續襲出,口法極為刁鑽,精準的預算到了齊冠首會躲避的幾個方位。


    如此,側身避開了楊熙筒前麵兩口唾沫襲擊的齊冠首,被楊熙筒成功預算到了他最後會避身的方位。


    齊冠首第二下矮身躲避後閃身不及,一口粘稠的唾沫,落在了他的青玉發冠上。


    齊冠首僵硬在了原地:“........”


    楊熙筒見齊冠首中招,麵上的怒火終於消下去些許。


    “哼,為何騙我?”怒火稍有消退的楊熙筒終於能收回口水,好好說話了。


    齊冠首煙淡的眉宇間攏出褶痕,淺聲道:“師兄,你怎能如此對我?”


    “這麽對你就對了。你最難過。”


    “師兄為何想讓我難過?”


    “因為你讓我難過了。”


    齊冠首:“.......師兄又未等我,難過何?”


    這口水,師父與大師兄朝他吐也就罷了,早就下山投效他人的二師兄吐?


    齊冠首淺色眸子輕微斂起,決定再聽聽二師兄的說詞,再決定是否將他拋到身後溪潭裏。


    楊熙筒抬手指住麵前的如玉郎君,雙目噴火道:“你是否覺得我不該比師父、師兄難過?”


    “錯了!”


    “我才是最難過的!”楊熙筒氣咻咻道。


    齊冠首看著指到鼻尖的手,凝聲問:“為何?”


    “因為我連知道都不知道!你分明是看不起我!”


    “此話從何而來?”齊冠首神色認真起來,他從未有過這想法。


    楊熙筒哇的一聲,捂臉就哭:“若非覺得我無才,你當初豈能告都不告訴我你的身份!太過分了,隻有師父、師兄知道,就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我竟然是從主公嘴裏聽到的!”


    “這是.......”


    “解釋就是掩飾!我不聽!我不聽!啊呸!”楊熙筒捂臉大哭,說到怒處,又是一口唾沫向齊冠首吐去。


    楊熙筒的口水總是來的這麽毫無預兆,齊冠首這回為了躲避,直接不雅的蹲下了身。


    再站起身後,齊冠首頗有種劫後餘生之感,果斷直接退後幾步,戒備的與正在捂臉大哭的楊熙筒拉開至少有五步遠的距離。


    “嗚嗚.....你離我這麽遠作何?看不起我嗎?嗚嗚.......”


    齊冠首:“........”


    “為何不說話!你連話都不想我和說了嗎?”楊熙筒放下捂臉的手,吊著一條哭出來的鼻子,怒指站在五步開外的齊冠首。


    齊冠首:“師兄,能冷靜下來好好相談嗎?”


    “不能!不能!不能!”話落,楊熙筒一個衝跑,縮短與齊冠首之間的距離,又是一口唾沫噴出。


    齊冠首終於忍無可忍,轉手擒住衝奔過來的楊熙筒手臂,反身躍至他身後,而後將他提了起來,拋入了溪譚裏。


    “砰——嘩!”楊熙筒落入了一丈深的溪潭裏,手腳並用的撲騰。


    齊冠首站潭上看著楊熙筒撲騰了一會,而後自己也躍入了潭中,遊到了楊熙筒身邊,將他拉了起來。


    被齊冠首拉起來的楊熙筒,手腳並用的纏在了齊冠首身上,大口喘氣。


    “師兄,冷靜下來了嗎?”齊冠首雅聲問。


    楊熙筒攀在齊冠首身上,確實冷靜了下來,冷靜下來後,立即準備再對近在咫尺的齊冠首送上一口唾沫。


    齊冠首早有防備,沉聲提醒道:“師兄,你若再對我吐口水,我就鬆手了。這次,絕不再拉你。”


    “你知道的,我向來說到做到。”齊冠首看著楊熙筒的眼睛道。


    楊熙筒非常識時務地,默默地咽下了早已醞釀好的唾沫。


    “初瀾,你豈能如此對我?”楊熙筒含淚道。


    “隱瞞出身,是因為我確實無掌權之心。”齊冠首看著楊熙筒光禿禿的腦門,淺聲回道。


    楊熙筒負氣道:“那師兄是如何知曉你乃齊老將軍嫡長孫的?可別說是師父,師父是肯定不會告訴他的!”


    齊冠首輕歎了一口氣:“師兄是自己推測出來的。”


    楊熙筒:“.........”


    楊熙筒突然語塞,半晌後又氣惱道:“那我怎麽沒有推測出來?師弟你在師兄麵前,怎麽那麽不小心,在我麵前,怎麽那麽謹慎?”


    齊冠首目光清冽的看著楊熙筒:“師兄,你說反了。我在你麵前,尤為不謹慎些。所以我從前最喜與你相處。”


    楊熙筒:“..........”


    “嗚嗚......嗚嗚.......”楊熙筒開始暴風哭泣:“你什麽意思!說我蠢?”


    齊冠首見楊熙筒真傷心了,掰過他的臉,與他紅腫的眼對上視線,認真道:“冠首絕無此意。師兄,你若愚鈍,師父當年豈會收你入門?”


    “嗚嗚....嗚嗚....”


    “師兄,你不過是有一顆赤子之心,對他人所說之言,會全數盡信罷了。特別是親近之人所說之言,從來不會懷疑。此乃長處!否則,師父又豈會為你取字判聽?”


    楊熙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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