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在騰岩郡的影使,從之前在泰然山上伺候漿洗的婆子那探到.......”


    “泰然老將軍在臨終時因其餘兩名弟子,都跟隨著各自主公在外征戰,故而未能及時回返泰然山見到他最後一麵。”


    “所以最後伴在泰然老將軍身邊的人,除了其身邊伺候的老仆,就隻有其關門弟子王鹿了。”


    “那漿洗的婆子言之鑿鑿的稱,泰然老將軍臨終前將可調動淩霄軍的掌兵符交給了他的關門弟子。”


    林知皇聽到這裏搖頭笑了:“她隻是一個在外院伺候漿洗的婆子,泰然老將軍臨終時她還能在場不成?非親眼所見之事,談何言之鑿鑿?”


    林婉娘麵色很是難看,凝聲道:“但王鹿是與那支淩霄軍一同消失的,也不怪那漿洗的婆子這般言之鑿鑿了。”


    “況且,潛伏在騰岩郡的影使一直探不出王鹿的消息,若非他故意掩身.....怎麽會如此?”


    林知皇抬手撫摸腕上除了就寢時一直不曾取下的“腕扣”,曼聲道:“知聆,你有何話不妨直言。”


    林婉娘臉色很是難看地道出自己根據傳來的線報,所推測出的結論:“您看.....王鹿是不是別投他主了?”


    林知皇聽到這裏笑了,將手從腕間所佩的袖箭上放下:“談何別投他主?”


    “王鹿雖是本王向守山先生求信送去泰然老將軍那求學的,但本王在那之前卻並未收王鹿為從。”


    “王鹿在泰然老將軍那學有所成,得泰然老將軍臨終重托,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來的。”


    “他出山後,未選擇來庫州投效本王,而是投效他人。隻能說本王並非是他所看好的明主,如何能算是別投?”


    “可是......”


    林婉娘自然知道理雖是這個理,但事卻不是這麽算的。


    大姊不僅對王鹿有救命之恩,且王鹿能得守山先生引薦去往泰然老將軍那拜師求學,也是大姊用承諾從守山先生那換來的。


    如今王鹿學有所成,為泰然老將軍看重承其衣缽,而主公現在正是缺人之時,這王鹿豈能忘本?


    他在泰然老將軍逝世後,不回返庫州投效主公,道理可容,人情卻不容啊。


    林婉娘想到此,若不是礙於此時林知皇在場,就差直接大罵王鹿乃白眼狼了。


    “好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林知皇舒然地擺手。


    “王鹿當初離去時還小,所說的話又做得什麽數?小孩子幼時心智不成熟,難免會將對恩人的感激與對明主的崇敬弄混。”


    “他此時若真效他人為主,那隻能說本王如今做的還不夠,引不來有才之士青睞相投,隻能讓有才之士靠避走失聯以躲羞愧。”


    林知皇說此話時眉宇間盡是疏朗大氣,令人見之便傾。


    林婉娘將林知皇奉若神明,聽王鹿或許是在學有所成後,不覺林知皇可為明主,而避走別投,如何能忍?


    當即,林婉娘便因心中生怒而麵露戾氣。


    林知皇對林婉娘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一見她此時的臉色,就知她這會是在心中為自己鳴不平了,無奈地搖頭道:“知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莫要太將自身的想法強加於人。”


    “但....您對王鹿那小子多有照拂,如今他學有所成,卻避走他處,甚至連封信都不願傳回......”


    林知皇含笑出言打斷林婉娘後麵之言:“是本王的人,終究會是本王的人。”


    “不是本王的人,強求也無用。”


    林婉娘:“可是......”


    林知皇抬手做了個止聲的手勢:“知聆,今日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有要事再隨時來稟。”


    林婉娘見林知皇不欲再談此事,隻得作罷,悻悻地抱拳行禮退下了。


    林婉娘走後,一直像個透明人一樣,安靜待在主帥寢帳的齊冠首,從內裏掀簾抬步走了出來。


    林知皇側首看向掀簾走出的齊冠首,戲謔道:“齊大郎君將本王的寢榻收拾整齊了?”


    齊冠首淡雅若仙的氣質在林知皇問出這句話後陡變。


    自那日林知皇逼迫齊冠首在苗躍伏的傳信兵麵前,當了她一回假男寵後,林知皇再與齊冠首相處時便都是這種態度。


    與其說是戲謔,不如說是“侮辱”。


    齊冠首清俊淡雅的麵容上隱見黑氣:“手下的暗使統領匯報事情,您都不避開冠首,這是何意?”


    林知皇鳳眸彎起,嘴角微挑:“自然是將你當自己人看待了。”


    齊冠首這幾日被林知皇的步步緊逼弄得心燥不已,今日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重聲道:“冠首與您道不同。”


    林知皇麵上表情不變,但聲音卻冷了下來:“事到如今,道不同也得同。不然你隻有死道一途。”


    “死”這一字,林知皇咬字極重。


    與之前隱暗的提點不同,林知皇首次直白的向齊冠首展露出了她的獠牙。


    齊冠首麵上鬱氣微頓,淺色眸子轉看向林知皇的麵部,雅聲道:“看來今日殿下心情十分不佳。”


    臉皮都已扯破,林知皇也不再多做掩飾:“然也。”


    “世事無常,名震天下的七聰之一,掌有一州之地,位至大濟異姓王的懷王.....都說亡就亡了.....”


    “還請齊大郎君看清如今的形勢,莫要一再挑戰本王的耐性。”


    “本王的禮賢下士,非是你一再無禮的依仗。”


    說話間,林知皇鳳目威厲地掃向齊冠首。


    齊冠首不閃不避的與林知皇掃來的視線對上,淺聲道:“您對那受過您的恩,如今可能已別投的王鹿,都有如此大方的心胸,為何卻獨獨對冠首這般咄咄逼人?”


    “自然是你與他不同。”


    “何處不同?”


    “你讓本王忌憚。”


    “冠首無掌權之心。”齊冠首重聲道出從初見林知皇時,便已說明的話。


    “但你有誌!”林知皇從書案後站起身,抬步向齊冠首所站的位置緩步走來。


    “有誌?”


    “不願屈居於人下之誌。”


    齊冠首怔忪,煙淡地眉宇微蹙,仔細想想,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似乎真如林知皇所說,從未有過居於誰之下的心,不由一時無言。


    林知皇緊緊地盯著齊冠首的眼睛道:“你既有此誌,就是威脅。”


    “你此時隻是不願掌權,並非不能掌權。”


    本王能如此耐心的對你,自然有如此待你的原因。


    等你想掌權的那刻,你就是符驍最大的威脅。


    這對本王未嚐不是利事。


    若你到最後都不想掌權,那你就是少有的有才之士!


    本王更不能讓你別投他主,成為他人的臂膀,來製衡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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