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無形質的劍氣揮出,仿佛一陣風吹便會消散,看似就像倉促下的垂死掙紮,不僅呂紀嶽沒當回事,冰棱封自身也是剛剛醒悟。


    剛才那一劍隻是在幻夢囈語中斬下,等她清醒過來時一起都來不及了,骨槍已快直抵冰棱封麵門,想閃避都無處可躲。


    “擋!”雲夢庭與江楊順已急衝至冰棱封身前,以血肉之軀為她守護。


    而陳元和反應更迅速,他已經指揮兩個仙傀扛著一麵巨型銅盾頂在最前,見已經沒有施展結界的時間,他又連忙拋出數個防禦卷軸,一時間周圍光芒大亮,見此,陳元和才安下心來。


    隻不過冰棱封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雲夢庭與江楊順從兩側來護住自己,以及麵前呂紀嶽的攻擊,而後冰棱封則喚出了自己體內那一絲火苗,這火苗看似弱不禁風,但這正是冰棱封無懼一切的原因。


    隨著大片光芒包裹住眾人,使他們看不起眼前發生的景象,然後等了半晌,結界外沒有半點動靜。


    不知道呂紀嶽又在行什麽詭計,陳元和就通過仙傀外出打探了一下,這一下才發現被斬斷的平滑如鏡骨槍正掉在地上,以及呂紀嶽被斬斷的小半邊身體。


    那堅不可摧的百煉骨此刻就平滑的躺在地上,仿佛他們本來就該是兩截。


    “這?”等用仙傀確認了這真的是呂紀嶽的身體,並且知道了呂紀嶽現在已經重傷逃遁之後,他們所有的防禦都像個笑話一樣,阻隔他們的視線,給了呂紀嶽逃跑的機會。


    於是眾人連忙撤下了防禦,然後陳元和急忙追著血跡要看看呂紀嶽逃向哪裏。


    而冰棱封則是緩步走向呂紀嶽被斬斷留下的半邊軀體,此刻百煉骨精華盡毀,已經失去了如玉般的光澤,她有點想不通剛剛是怎麽做到的,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做到的。


    然後她便撿起斷裂的骨槍,將斷截麵朝向自己,不知為何,她明明沒看到剛才那一劍斬下去後的樣子,但是卻在腦海裏出現剛才斬下一瞬間的畫麵。


    斬落,一絲血線,然後鮮血噴灑。她回憶這段畫麵有熟悉的感覺。


    這正是她第一次使用寒冰攝魂槍時出現的景象。


    “這一劍,原來如此嗎?”冰棱封喃喃說了一句。


    她又將映風月橫在麵前,閉上眼睛回憶起一些可以激起自己怒氣的事情,可是眼前出現的隻有冰棱天與王玲兒成天調皮搗蛋的事情,哪怕她故意去想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憤怒的情感也沒有出現。


    這讓她不禁一笑:“罷了,比起力量,這或許是更好的事情吧。”


    不過她剛想把劍歸鞘時,又回憶起曾經有過的溫情,以及現有的生活,如今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憧憬,想著想著嘴角勾起來,直到雲夢庭叫住她。


    “小封,呂紀嶽可能逃到鱭魚城裏去了。”雲夢庭頗焦急的道:“他能靠人的血肉來讓自己再次化魔,鱭魚城裏的屍體可比這裏多多了。”


    “好,我去攔……”冰棱封剛想出發,然後又笑道:“嗯,如果他去了倒也正好,有玦在那裏,她比我的實力強多了。”


    “讓我用傳音石通知一下玦和玲兒吧。”


    說完,把劍歸鞘,然後又摸出一枚火符,將呂紀嶽被斬落的身體燒盡。


    …………


    呂紀嶽從地麵鑽出來,躲在一個殘破的小房間裏,一般的身體缺失雖然對普通人傷害很大,但是對於用血肉修煉魔功的他來說卻不算什麽。


    隻不過映風月的劍氣殘留還一直在他身上肆虐,在本就重傷的身體上又添出許多破洞,想止血都止不住。


    能挺到這裏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再撐一會得不到救治,他馬上就要失血過多休克過去了。


    “靈魂,需要充滿殘虐氣息的人類靈魂。”這座被屠戮的城市之中應當有許多這樣的靈魂,他要用靈魂來修複身體,血肉來恢複力量。


    “可是這裏怎麽一絲靈魂的氣息都找不見?”呂紀嶽忍著疼痛用靈魂力搜索,所見之處盡皆平和。


    盡管有許多被淩虐致死的屍體,但是都好像被施了安息咒一般,取之毫無用處,甚至還不如一些沒有開化靈智的牲畜。


    劇烈的疼痛幾乎使呂紀嶽無法思考,他無法細想原因到底是什麽,身體的情況已經驅使著他向前尋找。


    終於,他感應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宅子裏有幾名士兵在搜刮東西。


    一刻也等不了的他立刻遁入土中,出現在了那幾個士兵旁邊,那些士兵一見到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來,就被一團血霧圍繞,然後片刻連白骨都不剩。


    “還好他們身上帶著幾分煞氣,不然還難以修複傷勢。”呂紀嶽躺在那裏休息著,感受著體內源力與那殘留劍氣對抗,雖然疼痛,但是不會對他有死亡的逼迫。


    作為喜歡用策略戰勝敵人的人,呂紀嶽一直都是比較自傲的,他喜歡那種盡在掌握的感覺,隻是在他認為已經完全掌握了形式時,那輕飄飄的一劍就將他斬入地獄。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把劍啊,用百煉骨莫說阻擋,就連一點遲滯感都沒有。要知道那可是百煉骨,練骨魔修頂級的材料,他認知裏最堅硬的東西,竟不如白紙。


    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他想不到還有什麽東西能擋住那把劍,將那夢魘般的場景甩出腦海,他開始思考起現在的處境。


    本來他想用血祭全城來殺死冰棱封,但是現在這個計劃隻得落空了,現在他想等傷勢穩定之後再逃出去。


    隻是他同樣很奇怪,究竟是誰用的出這麽大範圍的安息咒,可以將整整一座被屠戮中的城市氣息完全淨化。


    他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屠城這一類的事情,而且還挺多,那衝天的煞氣想掩蓋都蓋不了,自己祭煉魔功少說都要半月之久才能散下去,而且還不能做的這麽幹淨。


    破壞比創造容易,能有這種實力的人哪怕說自己化魔在乘以十倍的實力估計也難以戰勝,究竟是誰能有這樣的能量,難道真的有神明在此嗎?


    “早日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吧。”呂紀嶽歎息一聲:“逐火帝國果然跟這裏魚龍混雜的勢力不同,本以為已經足夠重視,沒想到竟落魄至此。”


    就在呂紀嶽倚著牆休息的時候,胸口突然一痛,呂紀嶽又大口吐出血來,這一次甚至有微小的內髒碎塊都吐了出來:“唔,代價又來了,可惡,沒有靈魂,也沒有煞氣,該如何償還……唔。”


    “獻祭……隻能獻祭自己……”


    就在呂紀嶽正千方百計保住自己生命的時候,遠處出現了一名身材極高,渾身都在一襲破舊黑袍下的人,他渾身都被黑袍罩著,整個臉部都不露半分,連眼睛都被遮蔽著,僅僅有兩隻手身在外麵,令人分不清男女。


    他僅露出的兩隻手光滑細嫩,比之嬰兒也不遑多讓。左手握著一個破碗,上麵有著許多缺口,但是看著比較幹淨。右手拄著一張大大的黑幡,上麵滿是破洞,幡上沒有任何字樣,看上去就是一塊破破爛爛的黑布。


    他就這樣渾身被黑布包裹著走著,一步很大,但是邁的很慢很慢。


    由於沒有任何隱藏,所以呂紀嶽發現了他,然後呂紀嶽迅速警覺起來,縮在那裏封閉自己的氣息,免得被發現。他不敢襲擊眼前之人,因為之前他用靈魂力搜索時並沒有發現這個奇怪的人,而且到現在看見他時,他也完全感受不到來人身上的氣息。


    呂紀嶽身為魔修,對人的氣息很敏感,但是這個人身上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死氣,若不是眼睛能看到他,都感受不到眼前有人。


    知道他必不簡單,呂紀嶽也在思考現在要不要逃,但是看看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已經達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要逃幾乎是不可能,隻能祈求他沒發現自己,或者根本就是無意來此。


    神秘黑袍人一步一步從宅子前的街道走過,走幾步就輕輕搖動著手中的黑幡,神奇的是明明沒有引動任何的源氣,但是血氣與煞氣便自然的飄散在這世間。


    看到這一幕,呂紀嶽麵如死灰,原來就是這個神秘的黑袍人清除了煞氣,恐怖的是現在他來到了自己身邊。呂紀嶽敢肯定黑袍人已經發現自己了,但是自己全盛時期估計都不能從他麵前走脫,更不用說現在。


    隻不過黑袍人並沒有走進宅子,他隻是踏步走過去,像是路過世間的神明,對世間的一切冷眼旁觀,隻以一個過客的身份行走在這一座被罪惡籠罩的城市。


    無視路上的一切,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到道路,直到隱沒身形。


    而房裏的呂紀嶽,此時仍是靠著牆角躲在那裏,隻是卻低著頭,已沒有了生息。他身上的魔氣與血氣此刻已散了幹淨,映風月的劍氣也已飄散無蹤,他就像是被人正常斬殺一般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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