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走到花園的觀景亭,她率先開口說道:“大師兄,剛才對不起,我媽她這人就是這樣,不是故意的。”


    褚錦卻反常地沒有開口。


    他沉默了很久,剛才觀察了沈母許久,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他從不出錯,可,萬一呢?


    然而麵對最親近的人,他無法做到隱瞞。


    “小師妹,依我看,伯母似乎……心理出了些問題。”


    沈晚棠原本是在想是不是剛才賀婷哪裏做的不好,讓褚錦看出了端倪。


    她雖然沒有跟醫盟的提過家裏的事,可她父母不喜歡自己,這件事在京城應該不是秘密,大師兄一向把她當做親妹妹疼愛,總不至於因為賀婷不喜歡她生氣了?


    驟然聽到褚錦這麽一說,沈晚棠突然回過神:“大師兄,你,你說什麽?”


    沈家人身體康健,唯獨沈老夫人身體不太好,她一向不喜歡沈晚棠,沈晚棠也不想管她,何況又不是什麽大病。


    可……大師兄說賀婷心理上有問題?這怎麽可能呢?


    “我也不太確定,不過她看起來很大可能是……不然,我留下觀察幾天?”


    沈晚棠沒有說話,人人都說有精神病的人是她,這並不完全是汙蔑,她丟失了一段記憶,這是心理上的問題,這方麵的醫學,在醫盟唯有大師兄最精通,她雖然學過相關的知識,實際操作上卻是不大懂的。


    大師兄說賀婷心理上有問題,她一直沒發現,賀婷不喜歡她,難道是因為生病了?


    褚錦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晚棠這樣受打擊的模樣。


    沈晚棠:“大師兄,我相信你,麻煩你留下來確認,如果是真的……再做打算。”


    “如果是心理有問題,她的事也許很嚴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褚錦就給沈晚棠發了一連串診療單。


    沈晚棠粗略看了一眼,不自覺問。


    “怎麽了?”


    “我剛才觀察過伯母,她的情緒和生理反應在麵對你時非常明顯,我曾見過不少病人發病,但這都是因為他麵對的對象是對本身造成傷害的人,而你是伯母的女兒,按理說,不應該這樣。


    不過……我看伯母的表現有點像精神創傷。”


    精神創傷(或心理創傷)是指那些由於生活中具有較為嚴重的傷害事件所引起的心理、情緒甚至生理的不正常狀態。對於較為嚴重的精神創傷,在心理學和精神科的分類中被稱為創傷後應激障,也被稱為ptsd。


    褚錦摁了摁眉心,一點都沒想到,沈母擁有這種幸福美滿的家庭和生活條件,居然有精神問題。


    那別人還怎麽活???


    沈晚棠看了眼他發過來的案例,然後回想這些年賀婷的行為表現,確實有些像精神創傷的表現。


    她沉默了好一會,裝作若無其事道,“會影響日常生活?隻要我不出現,我母親都很正常。”


    褚錦:“……你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覺?”


    沈晚棠眸底蓄著看不明白的暗色,又漫不經意的掃視過他一眼。


    莫名的讓褚錦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你別這麽看我,我隻是合理推測。”


    沈晚棠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煩,“我若早知道,早就讓人給她治了,還讓她整日裏看我殺父仇人一般?”


    她知道賀婷不喜歡自己,所以從來不會主動湊近,怎麽能發現其實她心理有點問題?不然上一世到死,她也沒有察覺,難不成這也是賀婷前生被刺激發病的原因之一?


    “小師妹,是,這個病平時看著似乎沒什麽問題,隻是……一旦病人被刺激,那可是有生命危險的。而且……如果伯母的病因是你,我想你們該好好聊聊。”


    她們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並不是說避開不見就能解決問題。


    褚錦說完,看著沈晚棠沒做聲了,心裏也清楚得很,她看著冷漠無情,其實內心最柔軟,否則不會在沈家人有事時到處奔波勞累。


    “我一會跟老爺子說這幾天先留下,你……找個機會去跟伯母坦白。”


    褚錦的母親和沈老是舊相識,他和老爺子自然是相熟的,隻不過老爺子一直都認為母親是沈晚棠的調香老師。


    “……”


    沈晚棠睫毛顫了顫,又淡淡的掃了眼褚錦。


    就在褚錦心裏緊張,以為她會拒絕時,又聽到她悠悠道,“大師兄,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她有事。”


    畢竟,這是她欠賀婷的。


    雖然不清楚自己的存在怎麽傷害了賀婷,可前世害她早逝,也有自己的責任。


    聞言。


    褚錦隻是笑了笑,又忍不住望著麵前這個看上去張揚又不馴的女孩。


    他突然有些難過,一直知道她不被自己母親喜歡,卻沒想過,是因為她病了,而且……生病的原因,還極有可能會是沈晚棠……


    **


    冬日的雪花很美,臨近新年,白茫茫的一片,遠處煙火璀璨,點亮黑暗深邃的天空,與那一次的天氣形成對比。


    那是盛夏的一個傍晚,沈家約了鄭廳長的夫人和獨子上門做客,不想年紀小小的鄭朝竟有戀童癖,對她上下其手企圖侵犯。


    當時的鄭朝已經16歲,明明是他犯罪在前,她反抗在後,卻不想賀婷當時瘋了一般責怪她,那個場麵沈晚棠至今也沒有忘記。


    這也是為何老爺子護著她,她還是被送到了涼城。


    如今想來,也許她當時是犯病了?是因為自己刺激了她?難道這也是賀婷無法親近自己的原因。


    “沈……沈小姐,你一個人在這嗎?”


    竟然是故事的主人公的賀朝。


    沈晚棠回過頭,盯著他的目光有些冷,沉默良久,她才點點頭。


    鄭朝被她看得有些害怕,曾經被暴打的記憶湧上心頭。


    剛才母親一直在抱怨,他聽得有些心煩,才想到花園走走,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她。


    隻是她看自己的目光發冷,鄭朝也清楚沈晚棠對自己的厭惡,寒暄幾句後匆忙離開。


    沈晚棠看他幾近落荒而逃的背影,眉頭一皺,鄭朝看起來,似乎也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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