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未落,台下金人張牙舞爪吼道:“金元帥昏德公妖言惑眾,轟他下去,別讓他聒聒噪噪煩心!”


    另又有金人高聲道:“金元帥拍賣隻談拍賣話題,帶昏德公來作甚,多此一舉!”


    金兀術神清氣閑,淡淡一笑道:“諸位父老鄉親,昏德公雖國破家亡淪為我們大金國階下囚,可他曾經是北宋最高文化統治者,在下帶他過來和大家見個麵,也沒什麽不可厚非的。再說我們大金國人要胸襟開闊廣納漢人文化禮儀,對我們大金國一統中原奠定基礎!”此言一岀,台下又一片歡呼。


    金兀術眉飛色舞又道:“話說回來,我們大金國的文化禮儀已趨具漢化,所以,昏德公不論寫甚麽詩詞,塗繪甚麽畫作,都是巔峰佳品。我們拍賣他的詩詞書畫,其實是籌備軍需經費,擴展軍隊配置裝備,擇日南下攻奪南宋!接下來拍賣會實時舉行,望父老鄉親盡綿微之力,資助我們大金國將士大展雄圖!”


    說罷,他變魔術似的,從懷裏掏岀一個黃錦布包袝,解開結翻開布,露出一齊疊的詩詞書畫,他伸手拿起朝觀眾揮動,道:“在下是個粗人,不怎麽精通詩詞書畫,現物歸原主交還昏德公,讓他自報詩詞書畫題目,掂估質品報價!”話畢,把手上的詩詞書畫全遞交到宋徽宗手上。


    宋徽宗捧著自己的心血,輕撫著,鼻端一酸,眼睛一紅,情不自禁淚水涔涔,遲疑許久,才哽咽道:“汝手中的詩詞書畫,每一字每一筆每一張每一幅,都是汝的匠心精華結晶。汝不求世人皆知,但求自己曾經艱辛成長得到相對的價值慰藉。所以,每一張詩詞書畫買一百倆銀子,多一倆不貪,少一倆不買!”話語方落,台下觀眾“嘩”的像炸了鍋似的沸騰起來。


    金兀術、粘罕、納合斡魯一愕,頓時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金兀術訥訥道:“昏德公你、你。。。。。。。”他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納合斡魯怪眼骨碌碌地轉,他真的弄不明白,一張塗描破紙,竟要價一百倆銀子,吃錯藥或愚蠢之人才買!他氣惱地斥喝道:“昏德公你、你成心要捉弄我們,讓我們難堪麽?”豈知他的語音尚猶未落,卻見台下衣著光鮮的宋朝人、金人、異域的達官顯貴商賈,紛紛掏銀票上台搶購!


    金兀術、納合斡魯、粘罕作夢也不會想到,事態超出他們的淺陋之見,當即他們轉怒為笑,且笑得合不攏口!


    金兀術急急示意粘罕、納合斡魯扶持隊形秩序,他自己收取銀票,數也不數,隻記誰把銀票放到手裏,就叫他去宋徽宗那任選詩詞書畫,直到售罄為止!


    可蕒不到達官顯貴商賈,朝宋徽宗吐唾水破口大罵!


    到此時,金兀術、粘罕、納合斡魯方始知曉宋徽宗是一棵搖不完的金錢樹!


    為了提防宋徽宗遭遇不測,他們甘願當起宋徽宗的侍衛,劍拔弩張喝退搗亂之人,隨後金兀術一麵卷起一大把銀票納入懷,一麵笑眯眯道:“昏。。。。。。唔,不是,該改口叫了,可叫什麽好呢?。。。。。。哈,叫宋君,君,男人另一個謂稱,往後就叫你宋君吧!”他耍把戲的自言自答。


    宋徽宗瞧在眼裏,想到他醜惡嘴臉如斯善變,幾次想含沙射影挖苦他一番,但又不敢招惹他,隻得忍氣吞聲,淡淡道:“汝已臨近推朽拉枯了,叫啥也無所謂,隻要金元帥喜歡就行。”


    可金兀術不管宋徽宗喜不喜歡這名字,笑道:“宋君,原來文化價值如此甚巨且無窮無盡,今天若非親眼目睹,實教人難於置信!”


    宋徽宗暗自譏笑道:“金韃虜馬背王朝,隻識彎弓射雕,逞匹夫之勇擄掠,豈能通曉文化的無上價值,更不能和汝的大宋禮儀國邦相提並論!”嘴上卻道:“漢人文化底蘊再厚重,亦也比不上大金國的金戈鐵馬厲害!”話暗藏針刺。


    金兀術那能知曉宋徽宗話中套話,隻道他被打怕打蒙了才岀此言,笑笑讚同道:“宋君說的有道理,有道理。可在下想不明白,你區區數個字和染色揮毫亂塗亂繪,就能買到一百倆銀子,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詩詞書畫是宋徽宗的命根子,比江山社稷身家性命還重要,他聽金兀術一誇,胸有竹成,得意笑道:“這是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長在汝心裏,經過汝長時間的匠心揣摸醞釀的精華結晶,不論汝寫的書還是畫畫,都有起伏有序渾然天成、栩栩如生的巔峰境界!這就是一百倆銀子的所在!”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金兀術賊跟倏轉,瞟瞟那些買不到詩詞書畫的達官顯貴商賈,計上心來,憑空捏造道:“宋君,在下聽侍衛說,你昨晚一夜未眠,是不是又寫新詩詞塗繪畫畫?別掖著藏著快拿來!”


    宋徽宗一聽,不自覺摸摸胸口,撒謊道:“沒有啊,昨夜汝一吃完飯就上床睡覺呢。”他的舉動已無聲揭穿他在撒謊。


    金兀術看得真切,登時毫不客氣怒斥道:“宋君,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懷裏藏著呢,快拿來,否則別怪在下對你不客氣!”


    宋徽宗蔫蔫地苦笑著,臉上擠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默默地探手入懷,摸出一方折疊宣紙,顫抖交到金兀術手上。


    金兀術冰冷哼聲,按忍怒氣,拆開宣紙一看,卻是一首闕詞,詞是這樣寫: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


    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暮春?


    憑寄離恨重重,者雙燕,何曾會人言語。


    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


    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


    無據,和夢新來也不做。


    這是宋徽宗另一首肺腑懷憶佳作,讓人讀來深感悲涼哀婉潸然!


    詞中稱讚杏花盛開嫣豔嬌媚,聯想到風吹雨打後,花與枝從此互不望不相知的痛苦。


    暗喻自己對帝王生活、故國家園的殷切依戀,但一切都已成為鏡中花水中月。


    現所麵對的則是山高路遠,滿目冰天雪地,風沙彌漫的異地囚牢。


    燕子,如果你懂得我的無堪苦難,請你捎去給遠方的親人,可你怎知曉人語呢?希望破滅,往昔,永遠隻有夢中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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