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醒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無力,隻能啞著嗓子喊:“水。”


    阿京一直在旁邊守著,聞言一喜,“公子,你終於醒了。”


    “水。”


    聽他要水,阿京連忙倒了杯水,扶著他坐起來喝。


    喝完水後,溫良咳了幾聲,虛弱靠在床頭。


    “公子醒了,我現在就去叫人拿些吃的讓公子墊墊肚子。溫小姐說先吃點東西再喝藥。”


    阿京開心地說著。


    溫良眸光微動,溫小姐?


    “她,知道了?”溫良聲音沙啞無力。


    阿京想了想道:“公子,昨夜是溫小姐救了你,你燒的都昏過去了,若非溫小姐,奴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溫小姐早上來了一趟,你還沒醒。啊,對了,她還給了我兩瓶藥膏。”


    “說是塗在傷疤上可以去疤,公子,你身上的疤可以去掉了。”


    他連忙欣喜地把兩個瓷瓶遞給他看。


    溫良伸手接過,看著質地細膩的瓶子,默默收緊手,垂著睫掩住眼裏的情緒。


    過了許久,阿京才聽見他沙啞的聲音。


    “阿京,你覺得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阿京一怔,雖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還是認真回答道:“公子,我覺得溫小姐是個好人,溫家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溫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人心隔肚皮,親生的家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本就疏遠的人呢。這世界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別人好。”


    “可是,我們並沒有什麽值得覬覦。”阿京遲疑道。


    溫良沉默不語,許久把其中一瓶藥遞給他,“她送來兩瓶,應當有你一瓶。”


    “無論如何,我們隻需要安分守己便可。”


    *


    溫遙月來到將軍府。


    門衛認得她,一臉笑意地幫她開門。


    溫遙月輕輕點頭道了聲謝,門外連忙擺手,直道不敢。


    將軍府安靜,空曠,溫遙月直往後院練武場去。


    果不其然,在後院看見正在練劍的燕鶴清,一身黑色勁裝,身姿修長,高馬尾,麵色沉著。


    行雲流水的動作,淩厲的劍招,看得溫遙月心頭微熱。


    誰沒有中二過,華夏人刻在血脈裏的武俠夢。


    燕鶴清一躍而起,劍刺向空中,甚至能聽見清晰的破空聲,手腕一轉,漂亮收劍。


    “啪啪啪。”溫遙月眸光明亮,捧場地鼓著掌。


    也不知道她練了多久,臉上都是汗水,她隨手一擦,向她走過來,氣息微喘。


    冷肅的眉眼柔和,看她一眼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想學?”


    “當然。”


    “先學會走再學跑。”燕鶴清勾著唇。


    溫遙月歎了口氣,“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來吧,一個時辰的馬步。”


    溫遙月聞言認真地擺好姿勢。一個時辰的馬步簡直要她命,隨著太陽高升,雖是初秋,她也覺得熱的慌。


    她膚色天生冷白,也曬不黑,但是會紅會痛,溫遙月輕輕吸了口氣,汗水落到睫羽上,澀地讓人睜不開眼。


    她不敢動,如今卻憑頑強的意誌力堅持,隻怕一動,她就是半點都忍耐不了。


    半個時辰,一個小時。


    她眼前發黑,緊抿著唇,隻覺唇也幹,喉嚨也幹地如被火烤了一般。


    燕鶴清又練完一招,才看見她一副虛弱不堪卻又強撐不倒的模樣。


    目光落在還在緩緩燃燒還剩大半的香燭上,手腕一轉,揮劍帶風。


    不知道過了多久。


    “香燃盡,時間到。”


    溫遙月聞言心中鬆了口氣,身體都有些發軟,抬眼看,見那香確實已經燃到最底部,心下覺得怪異,今日好像燃的有些快。


    燕鶴清麵色自若地遞了一杯水,“休息一會,喝口水。”


    溫遙月收回麻木的腳,腿又軟又僵不像自己的,一個不穩差點雙膝一跪跌落在地,辛好燕鶴清離得近順勢扶住她。


    溫遙月歪躺在她懷裏,泄了氣。


    “讓我緩緩。”她無力抬手,瞳孔都有些渙散。


    燕鶴清身體一僵,懷裏的身體帶著燙人的熱意,她微微垂眸就能看見那一截被曬的發紅的纖細後頸,像是染了一片胭脂似的。


    她動也不敢動,移開眸光,安安靜靜地讓她靠著,望著遠處稀疏的枝椏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遙月緩了過來,離開她的懷抱,拿走她手上的水,喝了一口。


    “將軍,你小時候也這樣練嗎?”


    “嗯。”


    何止,她小時候動不動就是一個時辰起步。


    溫遙月感慨:“你真厲害,能堅持這麽久。”


    什麽都不做,光紮一個小時的馬步,她都覺得好累。


    燕鶴清年紀這麽小就開始練,從始至終,非常人能及。


    她冷白的皮膚被曬的通紅,唇上水光瀲灩,微仰著的頸紅了一片,引人無限遐想。


    燕鶴清再次移開目光,盯著地麵。


    下午,溫遙月回到府裏時,雙腿微顫,滿身酸痛疲憊。


    泡了個澡,才覺得有所緩和。


    本想著擦點藥油,但一想等會被聞出來,又要惹得家裏人擔心,就把藥放下等著晚上再擦。


    晚上一家人圍桌吃飯,溫遙月特意觀察了一下溫良,見他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燒是退了。


    體寒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治好,隻能慢慢養著。


    “對了,月兒,我聽人說你幫良兒這孩子配了藥,治他的體寒之症。”柳衣突然開口問道。


    溫良手上動作一頓,垂著眸看不清情緒。


    “對。”


    柳衣笑道:“這也好,男子身體本就比不得女子,良兒臉色蒼白,過於瘦弱,你可得好好替他治治。”


    對於溫遙月的醫術,柳衣很信任。


    “自然。”溫遙月應下。


    “多謝姐姐。”溫良抬頭露出一雙幹淨明亮的眼睛,柔軟地朝她笑,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討好。


    溫遙月心口一軟,想起這少年年紀不大,命不太好,如今多半也覺得自己寄人籬下,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出錯。


    她拿起公筷替他夾了些菜,溫聲道:“我很喜歡吃這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溫良睫毛輕顫,軟聲道:“姐姐喜歡的我也喜歡。”


    溫遙月無奈,膽子好像有點太小了。


    但也沒說什麽。


    柳衣突然想起什麽,道:“今日又有小姐給你遞了帖子,我瞧,是賞菊宴。”


    溫遙月想也不想就拒絕。


    她回京半年也曾被華慕拉著去參加過一次京城小姐舉行的宴會,許是她第一次露臉,那些小姐公子便總是將目光凝在她身上,讓她很不自在。


    並且人多,每個人都要來和她交談兩句,溫遙月不太會和人交談,隻能禮貌應對,卻覺得十分心累。


    這些宴會其實也沒很大的意義,隻參加過一次後,她就不太願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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