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和去安和縣不一樣,她們不需要趕時間,因此眾人一路上也顯得悠閑自在。


    外麵的天比京城要大,輕雲是家生子,前半生都沒機會出過京城,如今得了機會到處瞧瞧,興致十分高昂。


    她們一行總共十一人,兩輛馬車,一輛讓溫遙月坐著,一輛是放行李的。


    華慕孑然一身,隻帶了一袋子鼓囊囊的銀票,放在腰側十分引人注目。


    華小霸王對銀子沒什麽概念,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就像是稚子懷金,行於鬧市。


    華小霸王騎馬騎累了,三兩下從馬背一翻而下,踏著馬車掀開門簾而進,腰間鼓囊囊的錢袋子撞在門框上,隻聽見碎銀碰撞之聲,溫遙月放下手中的書本,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華慕動作一頓,不自然地撓了撓頭,“幹嘛這麽看著我。”


    溫遙月看她真不知道哪裏有問題,也有些無奈地指了指她腰間錢袋,“出門在外,需低調。”


    華慕一愣,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腰側,隨手扯下,“你說這個啊。”


    她一抬手直接拋了過去,十分瀟灑,“阿爹非要給我塞進去,我都忘了。”


    溫遙月接過半空落下錢袋,看著華慕一臉不在乎的神情,好笑道:“你的錢全給我了?”


    華慕坐姿十分放蕩不羈,毫不客氣地從桌上隨意拿了一個桃子,用袖子擦了擦就放在嘴裏咬了一口,瞥了她一眼,含糊不清地道:“唔,放你那,你想用就用。”


    溫遙月想了想,回道:“行,你想用的時候跟我說。”


    她扯開錢袋拿出一些碎銀遞給她,“你身上也要帶點錢,剩下的我先幫你存著。”


    華慕當然沒什麽意義,她三兩口解決一個桃子,正想隨手在衣服上擦去接銀子時,溫遙月給她甩了一條幹淨的巾帕。


    “你那是金黃色的衣服很容易弄髒,怎麽跟個小孩似的。”溫遙月的語氣無奈極了。


    華慕嬉皮笑臉地接過巾帕沾了點水擦幹淨手,抓起碎銀塞進腰間。


    她往後夠了一個枕頭放在自己滿意的位置,身體往後一仰,交叉著腿十分悠閑地躺下了。


    太陽西沉,暮色將近。


    她們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息。


    她們這麽多人中隻有溫遙月手無縛雞之力,這時候體質就顯得尤其重要。坐了一天馬車,她站起身時都不敢動作太快,因為覺得全身骨頭都有些稀鬆,但是坐了一天馬的其她人卻十分有力矯健。


    店內燭火昏黃朦朧,掌櫃撐著腦袋昏昏欲睡,突然有人輕敲桌子,店內如今正是寂靜之時,這聲響雖小卻實在突兀。


    她毫無防備於是理所當然地被嚇了一跳,隻見那撐著腦袋的手突然一軟,腦袋砰的一聲狠狠地磕在桌上,她頓時捂著腦袋痛嚎出聲,眼裏直直飆出一行清淚。


    輕雲也被嚇了一跳,手指僵在半空,看得出來,這掌櫃磕的是有點狠。


    待掌櫃緩過痛意,眼眸泛紅地死死盯著輕雲時,輕雲這才訥訥地張開嘴:“那個,還有房嗎?”


    掌櫃咬牙切齒,“有,要幾間?”


    沒誰會和錢過不去,但這並不妨礙她一時半會態度好不起來。


    輕雲理虧,聽見有房眼睛一亮,十分豪邁地揮手:“兩間上房,三間下房。”


    出門在外,能省則省。


    兩位小姐當然要住好的,她們嘛,擠擠就行。


    溫遙月進來時還不知道她和掌櫃的恩怨情仇,隻是覺得這個掌櫃看輕雲的眼神似乎透著一絲幽怨。


    輕雲嗞著口大白牙,樂道:“小姐,已經定好房間了。”


    溫遙月點了點頭,看向那一臉呆滯的掌櫃問:“掌櫃現在可還有飯菜?”


    掌櫃看直了眼,小雞琢米似地點頭,心裏嘀咕,我嘞個乖乖,這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長的也忒好看了。


    溫遙月覺得這掌櫃的眼神怪怪的,不由升起一絲懷疑,難道這是一個黑店?


    可又沒從那掌櫃身上察覺到惡意。


    隻能叮囑她們多留心注意一點。


    眾人趕了一天路,好不容易吃了一口熱菜,頓時都停不下來,一時之間,這個房間裏隻聽見眾人狼吞虎咽的聲音。


    掌櫃看了看那群頭都恨不得埋進碗裏,狼吞虎咽的人,頓時覺得有點辣眼睛,這是幾天沒吃飯啊,相比之下,那青衣女子細嚼慢咽就顯得十分優雅端莊。


    果然,好看的人做什麽都是好看的。


    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來了那麽一個神仙似的女人,讓她無聊的一天都沒那麽無聊了。


    眾人在這裏睡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


    臨走前,溫遙月抱著懷裏熱氣騰騰的包子,對昨夜懷疑掌櫃不是好人之事感到十分愧疚。


    “拿著路上吃啊。”掌櫃一臉慈祥。


    溫遙月道了謝,又被送了兩個蒿菜粑粑。


    她們的早餐托自家小姐的福,沒花一分一文。


    幾人分了包子吃,輕雲覺得這不用花錢的包子格外香甜美味。


    原來長的好看真的有用。


    淵州在東邊,隨著越來越近,地區間的差異也慢慢地展露出來。


    東邊的氣候偏熱,這裏的人長相更加深邃,按溫遙月的話說就是混血,她們的瞳孔不是常見的漆黑,而是琥珀色,灰藍色等等各種各樣的顏色。


    這裏無論男女穿衣風格比京城那邊都要更加大膽的多。許是和這裏的氣溫相關,這裏的性格更加火爆直爽,她們的衣服也是偏向單薄紗衣,涼爽的那種。


    因此她們這群裹的嚴實的人就有些受罪。


    淵州是一座島,說是島也不完全正確,它三麵臨海,還有一麵連接這陸地,和朝陽國的土地相連,因此當初景仁帝一路東征打到這裏時看見那座孤零零的小島,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全給收了。


    準確來說,最東邊這塊地方原先是一個小國後來被景仁帝給打下了。


    趕了快半個多月的路她們終於到了,溫遙月下了馬車,頭頂太陽恍若一個巨大的火球,耳邊海浪聲波濤洶湧,深沉悠揚。


    她聞到海水鹹鹹的氣息。


    旁邊眾人也是第一次見到海,齊齊震撼地張大嘴。


    “哇,這就是海嗎?好美!”


    輕雲呆呆地看了半晌不由發出感歎。


    溫遙月望著遠方一望無際的海洋,胸口流淌著一股莫名熱脹的情緒。


    她也是第一次真真實實地看見海,沒有隔著一個屏幕,海洋的壯闊就這麽直觀地露在她眼前,天地間好像隻剩她一人。


    海浪拍擊礁石,翻卷著浪花,海鷗旋轉飛躍,自由翱翔,海水倒映著蔚藍的天空,仿佛連在一片。


    遠處一座小島若隱若現,隻要翻過一座山,她們就到了淵州。


    那山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忽一進去便覺得整個視野都跟著暗沉下來,天好像黑了,就連那滾燙的熱浪也一同被攔截在外。


    依稀能聽見一些蟲鳴此起彼伏的叫聲,幽深的密林望不到一條空曠的道路。


    山地潮濕,霧氣彌漫。這裏的人靠海而居,自然對於山的探索就少了,因此這是一座不常被踏足的野山。


    鵝腸大小的山路因為少有人走已經生出野草,若不是與周圍相比,這裏野草過於稀疏,也看不出來是一條路。


    坐船走水路是一個方便簡捷的辦法,可惜她們有馬還有車。


    怪不得人們對於淵州的印象都不太好,甚至還能忘記這麽一個地方。


    這座小島沒什麽豐富的資源,土地不大,又不方便進出,與外人的交流也少,所以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好地方。


    輕雲帶著幾個人先去前麵開路,拿著劍砍掉那些擋路的野草荊棘樹木,馬車才能跟在後麵緩緩前進。


    光是進去就花費將近一刻鍾,十分不易,等終於踏入淵州土地上,眾人都如釋重負地長吐了一口氣。


    華慕被曬的臉頰通紅,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汗珠還在不停往下滾落,滾進她眼裏,她呼著灼熱的氣,十分煩躁地抹了把臉。


    她身上又悶又熱,都能感覺到汗水在頸背上滑落的酥麻感,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她恨不得滾進那海裏遊上幾圈。


    眼前落下一道陰影,她抬眼就見一張雪白的麵容,溫遙月淺笑著把一個帷帽戴在她頭上,遮住毒辣的陽光。


    溫遙月鼻尖也是布滿汗水,她垂著眸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刺眼的陽光,輕聲說:“陽光太烈,先擋著避免曬傷。”


    給華慕好好整理了下,扭頭看向其她人道:“帷帽隻有一個,你們拿些衣服什麽的遮遮臉,一時半會適應不了這裏的光度,很容易曬傷,我們盡量趕快進去。”


    華慕臉上被擋住,比剛好了許多,火辣辣的臉蛋降下溫,但是她頓了一下抬起手就要摘。


    她要這個做什麽,她至少還經常出去玩,皮膚沒那麽嬌嫩,對比之下,溫遙月更加需要。


    她皮膚那麽嫩,她們當中最可能曬傷的就是她。


    她手剛抬起就被按下,柔軟的指腹輕輕地貼在她的手腕,那處地方漸漸升起一陣火辣。


    溫遙月以為她是覺得戴帷帽太有損她形象所以想要摘下,還耐心地解釋了一下曬傷的嚴重性,然後也不管華慕怎麽想,自己找東西遮了遮臉,就叫大家出發。


    華慕看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說淵州是窮山惡水不是沒有原因,明明是一個島,一眼望去卻活像是進入某個貧困的村子。


    口氣中撲麵而來的一股魚腥味。


    “嘔——”華慕彎腰差點嘔出來,魚腥在熱浪中臭不可聞。


    這裏的人大多上衣下褲,頭上綁著一條藏青色頭巾,膚色偏黑,她們目光若有似無地瞥向她們,接著又忙活著自己的事去了。


    幾人直接向著淵州府過去,剛走到知府衙門前就剛好看見那大門打開,有人急匆匆地跑出來,那人一下子就看見階梯下站著的一群人,頓時熱淚盈眶,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十分激動地喊著:“你可算來了,可算來了。”


    她生的人高馬大,皮膚黝黑,紅色官服穿在身上顯得不倫不類,她邊跑邊抬手扶著官帽,看著溫遙月就像看著救世主一樣。


    溫遙月被她這反應搞得有些無措。


    曹知府被派到這個地方已有五年,想她原先也是一個白麵小生,如今愣是變成一塊黑炭,她已經許久未敢照鏡子了,天天遞折子問陛下安給她送魚幹,就是希望陛下可以想起她,把她撈出去。


    她真的受不了了,夏天熱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種啥啥死,天天都在吃魚,她渾身上下都像是泡在魚缸裏,拉的屎也都是死魚味。


    這個地方又窮又不方便,百姓啥也不懂,特沒文化,她剛來時也是壯誌淩雲,想著要做出一番變化,結果,百姓不識字,天天忙著趕海捕魚討生活,沒人鳥她,根本沒人鳥她。


    她委屈啊,就這麽熬了五年,她以為自己可能要老死在這個地方,沒想到希望的曙光卻突然降臨。


    她一把抱住希望的曙光,心情激動到無法表達。


    嗚嗚嗚,朝廷可終於想起她了!


    “快快快,到府裏去,外麵太熱了。”她十分熱情地拉著溫遙月。


    快做完交接,放她離開!


    這麽接地氣的知府也是沒人見過,一時之間眾人都愣愣地看著她的動作,直到兩人身影消失,才猛然回神追了上去。


    眾人趕來時,曹知府已經把印章,以及一大堆書冊堆在桌前,甚至溫遙月也被她按在凳子上。


    旁邊的人見怪不怪。


    溫遙月無言地看著前麵一大堆書冊。


    曹知府邊感慨邊快速地把淵州情況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拿出一本名冊道:“這是淵州戶籍情況。”


    又拿出一本繼續道:“這是淵州府學。”


    “剩下的,同知,通判都會慢慢與你細說。”


    “啊,對了,先給你介紹一下人吧。”曹知府望著站成一排的人後知後覺。


    溫遙月微笑點頭。


    “這位是通判,李蘭。”


    李州判向溫遙月作揖,溫遙月起身回了一禮。


    “同知,盧嶺。”


    幾人相互見過禮後,曹知府又道:“有什麽情況她們之後都會慢慢與你細說的,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今日便要啟程回京了。”


    曹知府眼裏含著迫不及待的光芒。


    溫遙月沉默了,看著她恍若學校下課搶食堂的模樣,扶額道:“這麽急嗎?收拾。”


    “行李已經收拾完了,就等著你來呢。”曹知府興奮地插話。


    那還能說什麽,溫遙月拱手:“祝一路順風!”


    曹知府拍了拍她的肩,感慨萬千地囑咐道:“加油!相信你也可以早日回去。”


    溫遙月笑而不語。


    曹知府風一樣地啟程回家了。


    終於離開這個鬼地方,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著自己昔日同僚揮了揮手,頭也不回離開。


    看著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身影,隔著距離都能感覺到那種快樂興奮的心情。


    李通判收回羨慕的眼神,心裏歎了口氣,對旁邊的溫遙月道:“大人這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先去歇息會吧,房間已經收拾好了,過會飯菜做好後會有人來叫大人。”


    溫遙月確實很累,沒有拒絕,跟著人回到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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