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看過去,見是之前在回溯術裏見到的那個道士,她此時的表情有點奇怪,興奮又充滿惡意。


    阿瀾不禁一愣,為什麽這個道士看上去那麽邪氣,而且她剛剛叫大王什麽?他氣的狐狸毛都要炸開了,居然敢這麽叫大王。


    “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溫遙月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靜靜地看著她,“把我的人放了。”


    慕容曉扯著唇,眉眼陰鷙地看了一眼她懷裏的狐狸,聲音低沉:“可以,但是有一個要求。”


    慕容素看看兩人,疑惑,女兒和這隻妖怪認識?什麽時候的事。


    溫遙月輕笑道:“我不想聽。”


    她抬手把狐狸放在自己的肩上,身影一閃衝到慕容曉的麵前,在她沉黑的眸中毫不費力地掐住她的脖子。


    慕容素冷著眼,對著她出手,溫遙月麵色不變一手擋著另一隻手依舊掐著慕容曉的脖子不放。


    兩人眨眼間過了百招,屋簷坍塌,灰塵四濺。


    慕容曉笑了笑,好像被掐著命穴的人不是她,她盯著溫遙月一字一句道:“你還記得嗎,那年我們可是好朋友啊,就連妖丹都你自己給了我呢。”好朋友三字她咬的很重很重。


    阿瀾神色微變,這個道士居然和大王認識,大王的妖丹還在她身上,她肯定做了什麽對不起大王的事。


    溫遙月始終都是平靜淡然,就連慕容曉故意說著挑釁她的話,她也依舊麵色不改。


    慕容曉臉色難看,“你想救那隻兔子,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優柔寡斷。”


    溫遙月把她狠狠甩落在地,她目標是成仙,成仙前不能殺人。


    妖怪想要成仙,比人還要難千百倍。


    慕容曉知道她的情況所以才肆無忌憚,但是溫遙月並不想因為她而影響自己的路。


    慕容曉甩在地上,捂著胸口咳了幾聲,腰間掛的葫蘆被溫遙月拿在手上,可惜白白不在那裏。


    她連他一絲氣息都感受不到。


    溫遙月臉色微變,看向慕容曉沉聲道:“人呢。”


    慕容曉低低地笑著,“我說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慕容素臉色複雜地看著她們。


    “慕容曉,你怎麽回事?”


    慕容曉冷冰冰地道:“你別管。”


    慕容素頓時氣的夠嗆,她一甩手,“行行行,我不管,等你死了我再替你收屍。”她氣急了了,丟下這句話便離開。


    慕容曉對她娘的離開沒什麽反應依舊緊緊地盯著溫遙月,“怎麽樣?”


    溫遙月眸子微沉,“我當初真不應該救你一命。”


    慕容曉表情一怔接著就是怪異地笑著,“嗯哼,你說的沒錯,但是後悔是最沒用的東西。”


    “那個小妖怪可撐不了太久,你還是要快點想清楚才好。”


    阿瀾大約聽明白了,大王救過這個道士,結果這個道士恩將仇報。


    不要臉!!


    “說。”


    “先把自己的妖脈封住。”慕容曉拍了拍自己沾著灰塵的喜服,眼神晦暗。


    溫遙月握住小狐狸的脖子不可察覺得輕點一下,阿瀾驀然一怔頭埋在她懷裏。


    看見她妖脈已封,慕容曉才笑道:“小蛇,我們像從前那樣不好嗎?”


    她一步步靠近癡迷地看著她,抬手想要摸她的臉,溫遙月側身避開,冷聲道。


    “你像從前一樣惡心。”


    慕容曉頓住,“惡心?”


    她目光下移,目露寒光,一把扯過狐狸隨手扔了出去,阿瀾齜著牙忍著沒回手,順勢落地。


    “帶著這隻小兔子滾!”她隨手一揮,一隻氣息奄奄的小白兔頓時落在阿瀾前麵,阿瀾抬頭看了一眼,溫遙月垂著眸,阿瀾化成原型抱著小兔子瞬間消失。


    慕容曉見她一直望著那處,不拿正眼看她,很委屈地道:“小蛇,別不理我,我知道錯了。”


    溫遙月靜靜地看著她抬手一拳落在她臉上,慕容曉被那一拳打摔在地,她舔著唇,眸子泛起興奮的光澤。


    “這麽生氣啊,也很好看。”


    溫遙月蹲下身,扯著她頭發往後仰,盯著她病態的樣子,“我妖丹放在你身上真是浪費。”


    慕容曉顫栗著喘息,“怎麽能是浪費呢,我每天都要好好的利用它。”


    “比如。”


    她周身磅礴氣息撲麵而來,溫遙月身上妖力也跟著湧了上來,熟悉的氣息交纏,她腳下一軟,手撐著地麵,渾身燥熱。


    慕容曉雙手撐著身後,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笑得散漫:“這不就有用了嗎?”


    溫遙月咬著舌尖,刺痛傳到大腦。


    她居然被迫提前發情。


    “老朋友的見麵禮,我可是準備了好久好久呢,喜歡嗎?”


    她聲音愉悅,沉著眸扯著她手腕一點點把她往下拉,溫遙月順著她的動作方向一變重新掐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緊,然而有股無形的力量始終抵抗著她。


    “謝謝你給的妖丹,用它修行事半功倍。”慕容曉毫無顧忌,笑得歡快。


    “今天的喜宴,主角已經到齊了。”她輕快地說著,扶著她站起身。


    溫遙月頭腦昏沉,跟喝了酒一樣,腰間橫著的一隻手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猛地清醒,忍著自己身體洶湧澎湃的情欲,按住慕容曉的手,啞聲道:“我的妖丹該還我了。”


    慕容曉臉色一變,溫遙月手上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她能感應到自己身體的東西正在拚了命地掙紮。


    “怎麽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身體撕裂一般的疼痛密密麻麻傳來。


    “不是你的東西終究不是你的。”溫遙月臉頰紅潮,神色卻極為淡然。


    一顆白色妖丹破開慕容曉的腹部歡樂地朝著溫遙月衝過去,溫柔地沒入她的身體,那種燥熱感越發明顯,妖丹上充斥著另一個人的氣息,隱隱令她犯惡心。


    溫遙月額上冒汗,扯著慕容曉的衣領,語氣溫柔地說著驚悚的話,“你以後還是當個廢人吧。”


    慕容曉睜大眼睛,癲狂地抓著她的手不放,“你不能走,我一定把你關起來,我會把你關起來的。”


    溫遙月狠狠甩掉她,目光冰冷,“惡心。”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救了你。”


    慕容曉目眥欲裂,哭著大喊:“別走,你不是最善良嗎,小蛇小蛇,我錯了,你別丟下我!!”


    溫遙月沒再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


    阿瀾滿心焦急差點要不管不顧地跑回去,但是大王說了,讓他放心地帶著白白離開。


    終於在他焦急的目光下,一道人影出現在他身前。


    “大王!”


    人影向他跌倒,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赤裸的脖頸上,聲音啞而無力,“帶我回去。”


    阿瀾這才發現大王渾身燙得不可思議,麵容潮紅,眉眼難耐地皺著。


    大王這是發情了?!


    山洞內,溫遙月變成蛇身,巨大的白蛇占了山洞一半地方,白蛇鱗片泛著粉,整個蛇蜷縮成一團。


    不懂情欲的大王不知道自己這身體的燥熱該如何解決,隻能蜷著身體挨著,等它過去。


    但是蛇族的發情哪裏是能捱過去的,更何況還是第一次發情。


    阿瀾愣愣地看著,趕緊抱著她滾燙的身體焦急催促:“大王,你快變回人身啊。”


    溫遙月頭埋在蛇尾下,迷迷糊糊地聽到小狐狸的話,什麽身,什麽人?


    她不知道,她好難受,好熱,蛇不喜歡熱。


    阿瀾湊過去親親蛇尾,望著這具跟玉似的漂亮蛇身,認真思索了一下,“大王要是想要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行。”


    溫遙月蛇尾顫了顫,迅速移開。


    阿瀾乘勢抱住她的頭,巨大的蛇尾不知不覺地纏上他的身體,少年的身體如同一塊上好清涼的羊脂玉,細膩光滑又帶著涼意。


    好涼快。


    這大約是一幅荒誕靡麗的場景。


    漂亮的少年赤裸著白皙纖細的身體被一條巨蟒纏住密不可分。


    短暫的涼意讓溫遙月清醒了一下,她化成人形,手摟在少年柔軟的腰肢上,吐息灼熱,眉眼含著情欲,“小狐狸,我好難受。”


    一副禁欲神袛被拉入神壇的模樣,阿瀾呼吸一窒,身體升起一陣強烈的酥麻。


    “大王。”


    他湊過去含住那張自己覬覦已久的唇,唇齒相依兩人俱是一顫,阿瀾輕輕碾磨,眸中的愛意如春水一般傾瀉而出。


    溫遙月茫然地感受著他的動作,但是他輕地就像是一塊浮毛,顯然安撫不住她洶湧的燥熱。


    她抬手按住他的後腦,無師自通地學會唇舌交戰,安靜的洞穴隻能聽見激烈的吞咽聲和喘息聲。


    空氣粘稠曖昧,如同一張不透風的大網。


    溫遙月靠著牆仰著頭喘息,眼眸失神,她手捏著牆壁凸起不斷用力,小臂青筋微微凸起,指甲泛白。


    阿瀾抬起頭,鼻尖紅唇螢光水潤,他輕輕舔著唇咽下,聲音沙啞,“甜的。”


    他又要埋頭,溫遙月一把撈起他,耳尖滾燙,難以啟齒,“不用那樣。”


    阿瀾撲在她身上,咬她耳朵,“我喜歡的。”


    溫遙月對他的大膽有了新的認知,她低聲道:“換別的。”


    阿瀾眼睛一亮。


    片刻後,低低甜膩哭泣聲在洞內響起。


    *


    溫遙月初化形那天,她所在的山崖掉落一個渾身鮮血的女人,她氣息微弱,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她把自己的妖丹給她溫養身體,細心照料。


    那是她第一次接觸人類,當時的她並不知道這世界上人分好壞,對世間一切都懵懂無知,所以她就被人騙,騙的妖丹都給了對方。


    那女人就是慕容曉,據她醒後所說,她是跟人打鬥,一時不敵摔下山崖。


    她傷的太重,她隻能把自己妖丹給對方,讓她慢慢養好傷。


    慕容曉還沒暴露自己的野心時,是一個肆意張揚的少女,談吐幽默,溫遙月是真拿她當朋友,兩人睡在一個山洞,一起賞月,一起聊天,她會跟她說人類世界的各種各樣有趣生活,她那時最大的樂趣就是抱著膝蓋淺笑著聽她說那些自己聞所未聞的事情。


    還說等以後離開要帶著她一起,帶著她去逛人間的花燈節,帶著她吃遍人間美食。


    她信了。


    她一隻蛇在山崖底下活了太久,沒人教她常識,她什麽也不懂,隻從血脈繼承中了解到自己的特殊,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煉成仙,化龍飛升。


    所以她也不知道原來有些人對你好不一定是真的想對你好,也可能是覬覦你身上某些東西。


    慕容曉是一隻捉妖師,她生下來的使命就是除妖,她對妖的厭惡是不分好壞,那時對她好不過是因為在那裏她是唯一一個可以救她的人。


    隻可惜,她傻傻地看不清。


    懵懂之時也被她勾著做一些違背常理之事。


    如今想來也覺得惡心。


    後來,慕容曉靠著她妖丹完全康複,便開始露出自己真麵目。她猶記得那天天氣不太好,狂風暴雨,鬼哭狼嚎,山洞裏慕容曉點了火,明亮溫暖的火光照耀山洞。


    她記得慕容曉說過人類受傷大愈後都會吃點好的補補,又想起她總念著嘴裏淡的發苦,因此特意去給她捉了隻野雞,她隻會捉也不會處理,以為直接扔到火上就好了,還是慕容曉哈哈哈笑著接過野雞,三兩下處理好,就著雨水洗幹淨,拿著一桃木劍穿過放在火上烤。


    香氣濃鬱,溫遙月不由地看過去,慕容曉揪著扯掉一塊雞腿吹了吹遞給她,蛇不太喜歡燙的東西,而且她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慕容曉說:“嚐嚐。”


    她沒吃過烤著的食物,還是接過雞腿試探著咬了一口。


    眼睛頓時發亮。


    慕容笑道:“好吃吧,這還是沒叫調料,等我們上去,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


    溫遙月對未來充滿期待,晚上休憩時卻慘遭慕容曉的毒手,她的妖丹還在她身上,身為一隻剛化形的幼崽沒有妖丹一時之間就如同砧板上的死魚,任意宰割。


    慕容曉拿符紙定住她,要刨她蛇骨。


    “小蛇,是不是沒了那蛇骨你就不能修仙了,人類壽命有限,我們注定不能長久,你別修仙了好不好。”


    她手指輕輕撫摸在她頸背上,按著蝴蝶骨處慢慢摩挲,聲音在黑暗中讓她顫抖。


    溫遙月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想要刨她的蛇骨,她明明知道要是沒了蛇骨,她就沒辦法修仙了,會成為最普通的妖怪,一輩子止步不前。


    明明滅滅的火光映在她晦澀不明的臉上,和之前那個幫她講故事少女割裂,她滿心惡寒,茫然又難過,為什麽,人為什麽會突然變成另一個人。


    慕容曉臉靠在她背上,輕聲道:“很快就不疼的,你不是答應了要和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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