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會是阿哈吧……阿哈吧。”


    一個奇怪的猜想在景元的大腦中浮現。


    這個猜想讓他臉色為之一變:“符卿,你說那位受到星神注視的人,成為了什麽令使?”


    “歡愉令使,雖然我還未見過其人。但從留下的光彩虛影來說。應當不會出錯。”符玄給出了自己的答複。


    聽完,景元的額頭浮現出一絲汗水,他的臉色少有地改變,幹澀笑道:“哈哈哈,應當隻是巧合吧。”


    “景元將軍,可是思有所得?”符玄自到任羅浮以來,從來沒有見過景元這番樣子。


    就算是建木重生,星核之災,景元也隻有嚴肅鄭重,而沒有出現過這種強行鎮定的表情。


    “景元,就不要賣關子了?有什麽話,直接告訴大家不就好了。要是椒丘這樣,我可會好好說他一番的。”飛霄顯然也看出景元有了什麽特別的想法,極力鼓動他說出來。


    景元深呼一口氣,對符玄道:“符卿想來已經調查過那位店老板的身份了吧?”


    但願那個人家世足夠清白。景元在心裏如此祈禱。


    說起這個,符玄就有些尷尬,方才的伶牙俐齒一下子變得頓挫。


    不是因為她沒調查過,反而正是因為她仔細地看過林爍的檔案,才會這樣。


    那個檔案簡直是符玄有生之年看到過的最奇葩的一頁紙。


    她很想幫林爍修飾一番,但想想為仙舟太卜的職責,還是決定,用最簡潔直觀的方法說出來。


    “林爍,男,20歲。出生自仙舟羅浮。種族:人類。”


    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但……


    “一歲,父母雙亡,三歲,祖父母去世。五歲,家鄉毀於天災。”


    “這位老板的身世如此淒苦?”飛霄驚呼出聲。


    狐人族早先被步離人奴役,但就算這樣,也很少有家庭能這麽慘。


    但她的同情心剛剛泛濫起來,就感到了智商受到侮辱。


    “六歲,生無可戀。跳河自殺,練成潛泳,生還。”


    “七歲,生無可戀。跳樓自殺,遇穿堂風,吹回屋內,生還。”


    “八歲,生無可戀,服毒自殺,遇假冒偽劣,報地衡司,生還。”


    ……


    “二十歲,生無可戀,上吊自殺,吊至兩分半,偶遇地動,房倒屋塌,人安然無恙。”


    “至昨日,開店‘奇物垃圾桶’於長樂天。”


    “這小半輩子……真是知足常樂啊,”飛霄聽完,英姿颯爽的臉龐上眼皮直跳,兩隻雪白的狐耳都蔫吧了下來。


    這是什麽胡編亂造的人生履曆?一年一自殺?年年都生還?渡劫呢,還是過年呢?


    這樣的生命力,藥王秘傳見了都得叫哥,步離人來了都得尊稱狼人。


    想起早先刷的玉兆上有一個詞,這個叫什麽?仙舟耐殺王?


    符玄強行繃住:“地衡司原文所載,絕無半字疏漏。”


    竟然真的是官方資料?


    即便以飛霄的爽朗直率,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就在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忽然聽到景元道:“果然。”


    兩人轉過頭來看著景元。


    飛霄試探著道:“這個……在你的預料之中?”


    符玄與景元看著她的眼神,讀出了她真正的意思其實是:你沒瘋吧?


    景元輕咳兩聲,以他一貫的從容,緩緩道:“此間檔案,雖然有些……離經叛道。”


    “直接說離譜就好。”飛霄抱著肩膀道。


    “但其實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點,不知你們是否能夠察覺?”


    “這裏麵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嗎?”飛霄想了一會兒,並不覺得哪裏重要。


    “沒有信息便是最重要的一點。”符玄直接挑破答案。


    “?”飛霄一臉疑惑。


    景元鄭重道:“符卿所言極是。地衡司做事自有章法,所記所載,斷然不會如此敷衍。這所檔案的目的十分明確。將這位林爍是羅浮本地人的事,死死坐實,但卻沒有一個人證。”


    聞言,飛霄回想起這篇檔案的內容,發現果然如景元所說,她感歎道:“厲害啊。如果按檔案記載,他是土生土長的仙舟人,但卻沒有一個親朋好友可以調查。他每年的自殺記錄則告訴我們,他從來沒有離開過羅浮。這張檔案沒有絲毫信息可言。”


    飛霄接著道:“但這樣一張紙,卻能咬死他仙舟人的身份。這封檔案沒有任何人能作證真實性,但卻無法反駁,因為為他進行信譽背書的,正是羅浮地衡司!”


    “正是如此。”景元點點頭:“如無意外,這定然是一種高超的偽造,但即使如此疑點重重,卻沒有辦法推翻它。”


    “景元,他到底是什麽人?”飛霄能坐上將軍之位,自然也不是笨蛋,隻是比起景元、符玄,並不是那麽擅長策論而已,此時她大概猜到,景元提起此事,必是有一番高論。


    “星神注視製造歡愉令使,珍貴奇物非星神不可破壞,再加上這無厘頭的檔案文件。”景元歎了一口氣:“兩位,如此還不明顯嗎?”


    飛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個猜想太過大膽,她從來沒有想過,那些傳說中的偉大生靈,竟然會如凡人一般,在人間居留?


    符玄的震驚更甚,她雖然看出了檔案的奇怪之處,但並沒有往這個方麵想。再加上她和林爍近距離接觸過,而林爍的表現,就是一個喜愛搞怪的普通人。


    可……這一切真的沒有可能嗎?


    符玄深深地懷疑了。


    若是沒有景元的話,符玄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這樣想,但一旦有人提了一句,那麽就會像在堤壩上開了一個小口,無論如何微不足道,也再擋不住懷疑的心了。


    但他們並非完全猜錯。林爍的檔案之所以是這副樣子,究其原因,還真就如景元所想。這是一封死無對證,無法證偽的檔案,又有了地衡司的官方認證,除非他們能把林爍在地球的身份檔案翻出來,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推翻。


    “僅為猜測而已。此論過於離奇,我也難以定論。”景元見到二人要陷入其中,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言之鑿鑿了?趕忙打上補丁。


    “但此人至關重要,乃無可爭辯之事,符卿之前所言,我等重視不夠,確實有理。”


    “我倒覺得,景元將軍所言,並非捕風捉影……”飛霄道:“但也如符玄所說,如何對待此人,才是重中之重。”


    符玄沉思道:“此人能拿出那些珍貴奇物,遊戲人間之態,表露無遺,物質上的東西應是沒有必要了。”


    “符卿曾與此人麵談,可覺得他有什麽偏好?”景元問道。


    符玄想起與林爍的交流時,林爍對賣垃圾桶的執念,以及……對自己多次的戲弄,不知道該不該說。


    思索良久,為了仙舟的未來,還是不能令將軍的思考出現偏差。


    ‘符玄真可愛’


    但回想起林爍的輕薄之語,符玄又是熱氣上湧,腦袋上仿佛都有白色的煙氣浮現。


    要在領導們的麵前說這種話,還是太羞恥了。


    符玄磕磕巴巴地道:“林爍,對賣垃圾桶特別熱衷。然後,就是……言語十分輕薄,毫無禮……阿不,我的意思是,他對……”


    看到一向冷靜處事的符玄這副模樣,景元的興趣忽然提起。他自然明白符玄的狀況。如若那林爍果然是個好色之徒,符玄定然冷言聲討,哪裏會是這副話都說不利落的樣子?


    “符卿,那位林爍尚未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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