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糧食算不了什麽,但對於那些窮困的百姓卻是可以救命的。


    如此,受到恩惠的百姓對他感恩戴德,每回來到縣城,便到縣衙給山龍送自家種的青菜,養的雞,把縣衙圍得水泄不通。


    即便山龍堅定拒絕百姓的好意,百姓們依舊固執己見。


    於是山龍不得不口出惡言,開口賤民,閉口賤民,狀況才終於好轉一些。


    仙遊縣也在他的努力下漸漸變得繁華。


    而破舊的縣城與繁華漸漸格格不入,為了更好的發展,山龍決定在縣城的附近新建城區。


    他以在新城區可以補償同樣一間屋子為條件,動員百姓新建城區。


    得知可以補償一間屋子,所有百姓踴躍加入建設,商人皆入股投資,不過半年的時間,新城區便已完成。


    就這樣,剛剛擺脫旱災的仙遊縣不僅沒有因為大興土木而陷入萎靡,還帶動了附近鄉村的發展,展現出磅礴的生命力。


    這個時候富商們也逐漸開始超出他的掌控,他們變得更加不安分,屢屢發生欺壓百姓的事。


    即便山龍次次三令五申,他們卻完全沒有放在心裏,依舊發生了不少死亡事件。


    於是他聯係了魚龍衛,並準備了那一場好戲。


    衣不蔽體的百姓、破舊的房屋令魚龍衛對這一切沒有任何的懷疑,他們不知道就在這附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嶄新的城市。


    魚龍衛離開後,百姓迅速入住新城。


    而那些原本應該兌現給富商們的鋪子、院子,也都落到了山龍的手裏。


    那些可能引發的動亂,根本沒有發生。


    山龍本來就是一個商人,在成為縣令後,他為了麻痹那些富商,他將生意放到了外地經營。


    此時富商皆死,他的人手接手他們的遺產,仙遊縣自然亂不起來。


    再然後,天幕中的畫麵快速動了起來。


    一個窮困的縣城變成人來人往,繁華無比。


    仙遊縣四年的發展,濃縮成短短的十五秒,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不可思議的畫麵,令人震撼,令人瞠目結舌。


    *


    陶濟民看著這一幕,緩緩舒出一口氣,他是真的誤會山龍了。


    能把一個貧瘠的縣城經營得如此繁華,這是一件很難的事,但山龍卻做到了。


    這是一個多麽有才華的人。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八個字再沒有人比山龍做得更好。


    就算山龍真的貪汙,他所作出的貢獻亦是不可爭辯的事實,如果他知道真相,必然不可能那麽憤怒,決心要山龍誅三族。


    可他為什麽不知道呢?因為禦史隱瞞,因為他沒有再派人前去調查。


    他的目光變得狠厲,無論有什麽理由,這個禦史他該死。


    *


    裴牧野隱瞞青州災情,釀成大錯,本應被判斬立決,可他出生世家,家底雄厚,幾番運作下不僅免了死刑,還因為舉報山龍屠殺昭國公滿門有功,被任命為監察禦史。


    監察禦史巡查天下,他被派到鹿州。


    他抵達仙遊縣的時候,見著縣城繁華,心中也十分高興,此地縣令必然是個人才,他可得好好結交一番。


    隻是他明察暗訪之下得知仙遊縣縣令居然是山龍!


    當年那一劍可是差點要了他的命,讓他養了半年才好轉,他無時不刻不在想著殺了山龍報仇,可是從那以後山龍杳無音訊。


    沒想到他終於再一次看到了山龍。


    他心中恨意滔天,這些年他從州牧淪為禦史,可山龍卻從區區賤民變身成為縣令,過的逍遙快活!


    他要他生不如死,一點點感受絕望。


    然後發現山龍的官是買來的,他勾結魚龍衛陷害當地富商,他任縣令四年便貪汙十萬兩白銀……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死罪。


    他想讓他早點死都做不到。


    “林縣令雖有瑕疵,到他治下的仙遊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他的能力無話可說,又何必吹毛求疵呢。”


    鹿州州牧被山龍打點過,也有些欣賞山龍,得知情況後,第一時間懷疑山龍得罪了裴牧野,想要為山龍求情。


    裴牧野卻隻是義正詞嚴道:“陛下最厭惡貪汙受賄,山龍短短四年時間便貪汙十萬兩白銀,如此膽大包天,是不把陛下、不把國家法律放在眼裏,州牧此時為他說話,該不是想包庇他吧?!”


    “仙遊縣如此繁華,林縣令卻以貧困縣的標準上繳稅收,究竟意欲何為?州牧可得想清楚了”


    裴牧野一個大帽子扣下,鹿州州牧無話可說。


    *


    陶濟民愣住了,京城的百姓也愣住了。


    所謂禍害遺千年,大抵就是這樣了。


    裴牧野害得青州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可他卻還活著,活著繼續禍害他人。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山龍可以安安穩穩做他的仙遊縣令,讓仙遊經濟更上一層樓,百姓更加富足。


    這一切,如果沒有天幕的出現,可能就都毀了……


    *


    再然後,在百姓不知所措的目光裏,裴牧野帶著官兵氣勢洶洶闖進縣衙。


    山龍及其心腹均被抓捕。


    隻不過官兵努力了好多天,卻隻抄到幾百兩銀子,這令裴牧野十分不悅。


    “林青峰,你把銀子藏到了哪裏?”


    山龍衣裳襤褸,望著京城的方向磕了個響頭,流下悲傷的淚水,聲音沉重而哀痛:“陛下啊!罪臣為仙遊縣令五年以來,兢兢業業,廢寢忘食,未敢有一刻懈怠,不敢拿百姓一針一線。陛下啊!罪臣對您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定是有人嫉妒臣,陷害臣!”


    “我為陛下流過血,我為陛下立過功,讓我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這一切來得突然,可是在見到裴牧野的瞬間,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和裴牧野之間有些血海深仇,不是他死就是裴牧野亡。


    當年他是平民,對麵裴牧野不過以卵擊石,如今他是縣令,裴牧野是禦史。


    他們之間似乎總是裴牧野占上風。


    他不服,他自認才能不輸裴牧野,可是裴牧野隻因為出生好,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幾句宛如戲文唱曲的哀鳴不過是最後是他最後的不甘。


    從此以後,陛下不會知道,朝廷的官員不會知道,沒有人會知道曾經有人那麽努力地把一個落後的小縣城建設好。


    裴牧野目光陰沉,仙遊縣如此繁華,山龍怎麽可能真的隻有這區區幾百兩銀子?


    他必然是把銀子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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