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在褲子後腰塞進一把威懾p99手槍,把“美洲豹”停靠在大路邊一個不為人注意的地方後,沿著格菲拉狹小的街道走去,他要去仔細看看那艘遊艇。他躲在一堵牆壁後麵,朝四周打量。


    “普西芬尼”號是一艘新式的哈特拉斯精英係列100型摩托快艇,它外觀漂亮,長達100英尺,黑白兩色,兩邊都有走動甲板。一些穿黑衣服的工人在一台水壓起重機上忙碌著,他們正在往船上裝運著什麽東西。邦德看見赫拉·伏洛波羅斯在駕駛甲板上,和其中一個男人說著話。她身著黑色夾克和褲子。


    過了一會,康斯坦丁·羅曼努斯走到她身邊。他穿得像要出海的樣子:一條深色的海軍藍褲子,白色的運動衣,一頂太陽帽。他們簡單地聊了幾句。赫拉點了點頭,然後從船上走開,來到碼頭上。她對一個開吊車的男人說了幾句,然後離開碼頭,向大路走來。那些人繼續往“普西芬尼”號上裝東西。羅曼努斯則消失不見了。


    邦德感到有點冷。開始刮風了,這兒的氣溫比雅典冷得多。他感到又餓又累,不過他覺得他已經到了整個案子的關鍵部位。他應該試著溜進遊艇,還是跟蹤那個女人?這是眼下他要考慮的問題。他從牆後的安全地帶走開,開始跟著那女人。


    赫拉向大路走來,然後穿過海峽,向莫那瓦西亞中心地帶走去。邦德一直在那裏等著,直到她穿過公墓,經過通往鬧市區的主要道口。他迅速穿過馬路,沿著大街向小鎮跑去。他踏進小鎮的入口處,頓時感到自己來到了一個神奇之地。這個小鎮仿佛已被整個世界遺忘了幾個世紀。小鎮沿著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大海向東南方向延伸。在各種旅遊商品店、小酒店和小教堂之間,是狹窄的步行街。這裏甚至還有一個土耳其人統治時期遺留下來的古代的清真寺。


    邦德開始尋找赫拉。小鎮非常幽靜,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電台播放的民歌的曲調。狹窄的街道簡直就是一個布滿台階和小胡同的迷宮。他沿著石板砌成的街道走著,發現赫拉的紅頭發突然在前麵的一個拐角處消失了。他繼續向前走去,像一隻覓食潛行的貓,貼著牆根移動,以便必要時迅速躲進一家商店。一路上,好些麵孔幹癟、身材瘦小的老太太坐在門檻上好奇地望著他。


    赫拉在一家商店門口停下,買了些礦泉水。邦德在後麵的一個角落裏等著。她又往前走,他繼續跟著。不久她就來到了小鎮的中心廣場,她隻是站在那裏,喝著水。


    她到底在幹什麽?邦德想。她是在等瓦西裏斯嗎?


    她喝完水,把瓶子朝垃圾箱裏一扔,轉身穿過廣場上一座大教堂的鍾樓的走廊。那裏有一條通往小鎮的小道。她開始登上彎彎曲曲幾乎已經廢棄了的石階。在這條通向懸崖頂端的小道上,到處都是建築的廢墟:這裏是一兩堵斷壁殘垣,那裏是一幢建築坍塌的地基或是殘存的柱子。


    邦德等了幾分鍾,然後拾級而上。他貓著腰,不時地從這一堆廢墟躲到那一堆廢墟後麵,等著看到她爬得越來越高。這可不是一段輕鬆旅程。隻有最健壯的旅客才能走完全程到達頂峰。


    現在,邦德已來到了小鎮的高處,他感到非常孤獨。除了赫拉,四周似乎空無一人。他看到她已經到達了懸崖的最高峰,向海基亞·索菲亞教堂走去。這座12世紀的教堂建造在懸崖峭壁上,是整個小鎮惟一完整的、仍在使用中的建築。


    邦德看著她走進前門。這一定是她計劃中與瓦西裏斯見麵的地方。時間已接近11點。他等了幾分鍾,然後偷偷地移到教堂前麵。他掏出手槍,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死一般的寂靜。他慢慢沿著教堂中殿四周移動,然後走進助祭室——一個講堂後麵的房間。長長的、經過特意裝飾的窗戶安在六英尺高的石牆上。


    邦德聽到聖餐準備所——講堂的另一頭傳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邦德輕輕地越過一個門坎,來到另一個房間。一扇窗戶上的玻璃已被打破,隻剩下一個窗框。邦德側耳傾聽,等待著。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他正在被別人監視著?


    他把手槍放回口袋,抓住窗戶的邊框,做了個引體向上動作朝外觀看。底下是20英尺深的少量地基,教堂幾乎就建造在懸崖峭壁上。他剛剛夠得著露出一個腦袋朝窗外看。


    一個冷冰冰的金屬口子頂住了他的後脖子。


    “我知道你不是來此地祈禱的,布賴斯先生,不過,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赫拉說。聲音是從他的頭頂傳來的。她正頭朝地懸在窗戶上方的一根彈力繩k。繩子從教堂的梁上穿過;她就這樣簡簡單單地爬出窗戶,用繩子拴住自己的安全帶,等著他把腦袋伸出窗外。經過跟她在那個夜晚的較量,邦德知道她狡猾得很。


    “把你的槍遞給我,小心點。”她命令道。


    “我們真該停止這樣的見麵方式。”邦德說。


    “住嘴。照著做。”


    他照著做了。她接過了p99,把它塞進後腰帶。


    “現在,慢慢地回教堂。把手舉在頭頂。”


    邦德從窗口把頭縮回,跳到地板上。沒等他來得及趁機逃跑,赫拉已經順著繩子滑下,穿過窗戶把槍瞄準邦德。這是一支大字牌手槍,看上去似曾相識。


    “轉過身來,鼻子和手掌貼著牆。”她說。他照著做了。她表演了一個快速收好武器的動作,把身子向上一躍,順著繩子將雙腿伸進窗戶,然後滑向地麵,前後不到兩秒鍾。她重新掏出大宇手槍,對準邦德。


    “我猜想,既然你在這兒,而瓦西裏斯不在,因此康斯坦丁的堂兄已不在人世了。康斯坦丁是不會喜歡這個的。好吧,往外走。我就在你身後。我們到下麵去。別耍花招,我用這把手槍很順手。”她說。


    他轉過身望著她。她的身影和持槍的動作使邦德覺得非常熟悉。


    “數字殺手……是個女的。”邦德說。


    “哦,你還記得我們以前交過手,布賴斯先生?也許我得稱呼邦德先生?”她得意地笑著說。“我在塞浦路斯沒逮著你,真是太不幸了。對你而言太不幸。現在,你的死將會充滿戲劇性。不過,康斯坦丁會喜歡先跟你聊上幾句。你不會錯過與康斯坦丁談話的機會的,對嗎?這是你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的惟一機會,我知道你會合作的。現在,上路吧。”


    他們回到教堂中殿。邦德說:“那麽,昨晚是怎麽回事,赫拉?你是交配後就要殺死雄性的雌螳螂嗎?”


    赫拉認為這個比喻很動聽。“我可從沒想到過這一層。”她說。


    邦德慢慢地轉過身去,把他的臉靠近她的臉。“要不,是因為我對你確實有吸引力?”


    她把槍對準他的太陽穴。“轉過去,把手舉起來。”她說。


    邦德靠上前,對她耳語道:“你不是當真的。你知道我們倆呆在一起挺合得來。現在,你何不忘了這些無聊的事,跟我呆在一起呢?”他吻她的脖子,而他的手就在離她後腰帶上的威懾p99一英寸之遙的地方。


    “要是你敢碰你的槍,我就把你的腦漿打出來。我並不在乎康斯坦丁想見你的念頭。”


    邦德的手僵在那兒。


    “現在,把你的手舉起來,然後轉過身去。”


    邦德仍然沒有把手抽回來,假裝歎息道:“很好。假如這就是你想要的方式。”他故作姿態地聳了聳肩膀。這個動作足以使赫拉分心,邦德的左手閃電般地一拳擊中她的手腕。手槍從他的頭頂飛了出去,重重地打在天花板上。邦德用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然後雙手並用,試圖控製住她身後的武器。赫拉冷冷地抬起膝蓋,狠狠地擊中他的左腎。邦德頓時疼得無法動彈。赫拉利用這一秒鍾又在他後腦勺上狠狠地來了第二下。邦德向前撲倒在地。


    尼姬·瑪拉柯絲駕駛著她的凱默利轎車,以每小時近90公裏的速度行駛在東—65高速公路上,為此她不得不兩次向當地的交警通報她的身份。11點左右,她到達格菲拉。她把車子開到叉道上,尋找一個停車的地方。她在那裏看到了一輛綠色的“美洲豹”。這會是……她開上前,把車子停在附近。格菲拉這麽個小地方,不可能有那麽多的美洲豹xks型轎車的——邦德一定把它變了顏色。她下了車,向橋頭走去,哪兒也不見他的影子,但那艘“普西芬尼”號遊艇卻曆曆在目。除了碼頭上有兩個男人在走動,周圍似乎什麽人也沒有。在離開雅典之前,她曾查閱了赫拉·伏洛波羅斯的檔案。根據希臘國家情報局的記錄,伏洛波羅斯被懷疑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八年前曾替希臘塞浦路斯地下武裝工作過。她與一起發生在塞浦路斯的武裝走私案有牽連。文件裏沒有別的記錄,隻有一筆說明,她最後一次在塞浦路斯被發現是在兩年剛。


    尼姬知道有組織的犯罪在塞浦路斯是樁大買賣。由於地中海一帶的戰略位置的獨特性,這個島嶼曆來就成為走私犯、恐怖主義分子、非法武器買賣者、小偷、妓女、吸毒者以及其他低級生活形式的避風港。在過去的30年裏,幾個地下犯罪組織得到了巨大的發展。她在希臘國家情報局接受訓練的部分內容包括廣泛地研究塞浦路斯局勢。文件中的赫拉·伏洛波羅斯的照片並不很好。這是一張戴太陽鏡的女人的黑白照片,她正一邊奔跑著,一邊轉過頭來望著背後。運動帶來的模糊,使得確定她的性格變得不再可能。為什麽邦德想要這個信息?她與德卡達有關聯嗎?出於謹慎,尼姬向所有的法律部門發出了通知,讓他們留意這個女人。


    尼姬以為,她得等一會兒,看看邦德會不會出現。要是十分鍾以內他還不出現,她就出發去尋找。


    有時候,她為自己保護土耳其和土耳其塞浦路斯而感到內心有愧。這就是她,一個希臘人,正在設法證明希臘或希臘塞浦路斯恐怖主義分子,並沒有對土耳其做什麽可怕的事。她帶著苦笑搖了搖頭。她憎恨土耳其人,正如她也憎恨希臘塞浦路斯恐怖分子一樣。她還記得祖父對她講過的那些土耳其人的恐怖故事。土耳其人永遠是壞蛋,她就是在對他們的恐怖中長大成人的。她意識到,這種偏狹是永久存在的,通過老人之日代代傳遞。正如傳奇故事、知識、宗教與藝術都是代代相傳的一樣,遺憾的是,仇恨也是有遺傳性的。這就是曆史的令人不快的一麵。


    當她看見詹姆斯·邦德從莫那瓦西亞那一側的大門口出現時,尼姬一下子從她的沉思中醒來。隻見邦德穿過大門,開始朝她這邊走來。他的身後是一個戴著太陽鏡的紅頭發女人,正是她:赫拉·伏洛波羅斯,尼姬知道這個。邦德走得很慢,看上去有些呆頭呆腦的。他看見了她,但並沒有表現出認識她的樣子。尼姬知道出事了。那女人有一把隱藏著的手槍正對準他呢。她正在把他帶到“普西芬尼”號上去。


    尼姬小心地移動她的位置。她折回到她停車的地方。她把自己藏在一家離大路口20英尺的小酒店的陰影裏,等著邦德和那個女人走過來。他們向碼頭走去。他們得經過她所在的位置,但她確信赫拉並沒有看見她。邦德繼續朝前走,裝作好像沒有見過她的樣子。


    她本來是可以截住他們的。她本來可以掏出手槍,阻止他們上船。但邦德臉上的表情似乎叫她別這麽幹。這太危險了。她需要支援。假如他們把他帶到船上,那麽,她在後麵跟蹤它,看它去什麽地方,就將是一個更好的計劃。邦德也許會處於危險境地,但他會照顧自己的。


    正是內心的直覺告訴尼姬等待著,看看會發生什麽。她會請求支援,然後安排跟蹤的事。他們還不會立刻殺死邦德。他們還想讓他活一會兒。


    她隻是希望,在他們改變主意以前,她能找到一個辦法把他從遊艇上救出來。


    赫拉曾劈裏啪啦地在邦德臉上打了好一陣,才使邦德恢複了意識。當他的雙眼好不容易睜開時,她抓住他的胳膊,把她的指甲戳進了他的皮膚,說:“別再妄想了。我使小刀很在行。把你似乎熱衷於使用的家夥割下來,會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詹姆斯·邦德。我敢肯定,全世界被你拒絕過的成百個女人都會感激我的。現在,站起來,上路。”


    邦德的腦袋還在一陣陣地抽痛,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向教堂大門走去。


    “再說,”她繼續道。“你不會在上帝的殿堂裏格鬥吧。這是一個神聖之地。”


    “從什麽時候起你在乎起神聖來了?”邦德問道。


    “閉嘴,往前走。”她說。


    邦德打定主意要弄個水落石出。那女人占了上風,現在他不該再冒什麽風險了。再說,她是對的。他真的想聽聽羅曼努斯想對他說些什麽。邦德以前也曾經曆過很壞的局麵。這一次不會再壞到哪裏去。


    他們花了20分鍾才來到下麵。邦德有一次失去了重心,摔倒了。他的大腦一陣陣抽痛,眼前也有些花。她打得太重了。


    他們穿過小巷般的主要街道,出了大門。邦德看見尼姬在入口處的另一頭,立刻裝出冷漠的神情。她同他一樣受過專業訓練。他希望她不會冒冒失失地上來阻止他們。他想要到船上去。


    他們從她旁邊經過。他隻是朝她瞥了一眼,但卻是富有暗示的一眼。他想她已經得到了信息。假如她幹得出色,她會回去找她的人,然後跟蹤那艘遊艇。


    他在“普西芬尼”號的跳板旁停住了。


    “上船。”她說。


    邦德踏上甲板,心想:他是否應該隨身帶一枚古希臘錢幣,給那個擺渡者卡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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