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托·施倫克一直躲在外麵注視著燈光反射到帳篷上的邦德的身影,直到邦德處在一個理想的位置時才下手。他不想把邦德一下子打死,所以先用一塊石頭把邦德打昏。爬進帳篷後,他把邦德的身體從李的屍體上掀到一旁,掰開邦德緊握的手掌無產階級政黨的理論基矗1914—1916年間,深入研究了黑“是你嗎?”他對著電話說。“是我。”另一邊傳來的聲音說。暴風雪使得通信有點斷斷續續。


    “你在哪兒?”


    “在我們約定會合的地方。這樣的鬼天氣我還能去哪兒?你搞到手了嗎?”


    “到手了。”


    “很好。要確保邦德再不會醒來。”


    “是。”施倫克把電話放到一邊,從防寒服裏抽出納粹佩劍,抓起邦德的黑發向後一拉,使脖頸充分暴露出來。正當他準備下手切開邦德的咽喉時,一顆子彈穿過帳篷擊中了他。


    這名德國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鮮血和腦漿濺了邦德~身。


    羅蘭德·馬奎斯爬進帳篷。他放下勃郎寧手槍,從施倫克的手掌裏奪下起搏器,把它放進衣袋後,又把手槍的槍口對準了邦德的頭部。


    邦德落在地上的電話突然間響起了說話聲,“詹姆斯?你在那裏嗎?”聽聲音像是昌德拉,可幹擾聲太大,馬奎斯拿不準。“聽我說,我正往你那兒走呢!”那聲音說。


    該死,馬奎斯想。他迅速收起手槍,蒙上頭離開了帳篷。


    昌德拉正頂著風雪向邦德的帳篷走來。他根本就不該把邦德一個人留在帳篷裏,好在通過手裏的一台高倍夜視望遠鏡,他看到一個黑影進了邦德的帳篷,後來又有一個人跟了進去。


    昌德拉膛著積雪艱難地跋涉著,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前麵出現一個黑影,正向他這邊移動。是個人影。兩人越走越近,直到麵對麵時,他才認出是羅蘭德·馬奎斯。


    昌德拉剛想打招呼,卻發現一支手槍正對著他。昌德拉機敏地向一旁閃開,與此同時槍口噴出了一束火光。子彈打在了昌德拉的肩膀上,巨大的衝擊力使他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倒在雪地上。馬奎斯向周圍望了望,惟恐有人發現他,可現在每個人都待在帳篷裏,怒吼的風聲把槍聲給淹沒了。


    昌德拉感到冰冷的雪正落在自己的臉上。他睜開眼,恰好看見馬奎斯的身影離開營地向遠處走去。廓爾喀士兵咬緊牙關從雪地上爬起來。迅速采取的規避動作以及他身上穿的厚厚的衣服使他僥幸逃脫了致命的一槍,然而,劇烈的疼痛仍令他難以忍受。昌德拉通過氧氣麵罩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開始跟蹤馬奎斯。


    “醒一醒,該死的!”


    打在他臉上的巴掌又重又急。邦德視力模糊,頭部劇痛。他意識到有人蹲在自己身邊,發出的聲音顯然是女性的。


    “詹姆斯?你醒醒!”


    他呻吟一聲,感到一陣惡心,趕忙側過身忍住沒有吐出來。過了一會兒,他又轉過身仰臥在地上,兩眼望著霍普·肯德爾。她正為他輕輕擦去臉上的汙垢。


    “你現在好些了嗎?”她問,“你昏過去了,後腦被人打得很厲害。回答我!”


    邦德點點頭,“我想現在沒事了。”


    “能坐起來嗎?”


    他緩慢地坐了起來,用手去摸腦袋,感到腦後有一個很大的腫塊。


    “我真擔心你會死的,他們都死了!”她說。


    邦德意識到她的話音中充滿了恐怖,“你說什麽?”


    她流著淚,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每個人——菲利普、湯姆·巴洛、鮑爾·巴克,還有那個運輸隊長——都死了,除了這兒的6個死人之外,我找不到一個活人。詹姆斯,他們都被暗殺了!他們的咽喉都被割開了!你看他——”她指著奧托·施倫克的屍體說,“他被擊中了頭部!”


    這一消息使邦德徹底清醒過來。多年來的經驗以及在刀刃上討生活的經曆造就了他堅強的意誌,使他能夠把疼痛和種種不適拋在一邊,集中全部精力於當前的工作。


    “都有誰失蹤了?”他問。


    “羅蘭德、卡爾·格拉斯——我說不準還有誰,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說。


    “昌德拉呢?”


    “我也沒有見到他。”


    狂風還在怒吼。邦德朝帳篷外看了一眼,外麵漆黑一團,什麽都看不見。他回過頭來環視一下帳篷內的情景。李的屍體還躺在原來的地方,施倫克的屍身蜷曲著躺在李的屍體邊,身旁是那把納粹佩劍。帳篷上有一個彈孔。


    “我想,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說,“是施倫克用什麽東西隔著帳篷把我擊昏,然後搶走了起搏器。”


    “什麽?”


    “我需要的一樣東西。”他說,“他得到了,卻死在了另一個人的槍口下。打死他的人拿走了起搏器。”


    “什麽起搏器?你說的是什麽呀?”她問道。


    他指了指李的屍體。她把蓋在屍體胸部的布稍稍掀起一點,立即縮回了手。


    “天哪。”她說,“是誰挖走了這人的起搏器?”


    “是我,那是我幹的。我參加這支探險隊的全部目的正在於此。應該讓你知道一些情況。某種軍事秘密隱藏在這隻起搏器內,我要把它送還給英國。來吧,讓我們騰出點地方,幫我把這兩具屍體挪到外麵去。”


    他們開始向門外拖施倫克的屍體,她抬著屍體的兩條腿,幫他把屍體拖到門外的雪地上。隨後又一同把李的屍體也拖到了外麵。現在,帳篷裏舒服多了。


    “我們隻好等到天亮了。”邦德說,“風暴太凶,我們無法出去。至少現在我們可以伸伸腿了。”


    “我不明白。”她說,“那隻起搏器裏到底有什麽?”


    “軍事機密。組成這支探險隊的惟一目的就是為了便於我把這些軍事機密帶回英國。”


    “你是說——整個事件,我是指‘這次救援活動’——完全是一種掩護行動?”


    他點點頭。


    她坐了下來,兩手叉在胸前,“你這個母狗養的。”她嚷道,“我怎麽會加入到這裏來?我真該慶幸我還活著!你在告訴我,你犧牲這些登山者和夏爾巴人的生命僅僅是為了保住你們政府的所謂軍事機密?你是不是瘋了?”


    “唉,霍普。”他說,“我是政府的雇員,人家讓我幹什麽我就得幹什麽。我也常想,這是一次瘋狂的行動,幾乎可以說是自殺行動。有時,我奉命去幹一些令人極不愉快的工作,甚至會危及他人的生命。我很抱歉你被卷了進來。”


    她聽到這些一定很吃驚,邦德想,可能會大吃一驚。因為盡管她穿了不少的衣服,可她渾身仍在不停地顫抖。


    “現在請告訴我這些人是怎麽死的。”他說,“從頭講起。”


    她用呼吸器吸了幾口氧,咳嗽一下,便開始講述早些時候發生的事。


    “你和其他幾個人把那家夥的屍體弄回來後,羅蘭德告訴大家都回帳篷吸氧睡覺以熬過風暴。我按他的吩咐做了,隻是沒有回到自己的帳篷。我進了放補給品的帳篷,那兒是我的醫療點。那頂帳篷裏放了許多東西,所以比我的帳篷要暖和些。我在那兒睡了兩個小時就再也睡不著了,於是決定到外麵看看。我摸索著朝馬奎斯的帳篷走去。他不在帳篷裏。”


    “他和誰住一個帳篷?”


    “卡爾·格拉斯。他也不在。”


    “往下講。”


    “隨後,我來到菲利普和湯姆的帳篷。他們都在帳篷裏,不過都已死去,咽喉被人割開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十分害怕,又朝下一個帳篷,也就是夏爾巴人的帳篷走去。他們也都死了,同樣被割開了咽喉。鮑爾·巴克躺在自己的帳篷裏,身上蓋著防寒服,血流了一地。隨後我來到這裏,發現了你。一開始我以為你也被殺死了,檢查後才發現你還活著。”


    “你幸虧沒待在自己的帳篷裏。”邦德說,“否則你也沒命了。沒試著用電話聯係別人嗎?”


    “試了,可在這樣的風暴天氣和誰也聯係不上。”


    邦德心裏在默默思考著她講述的事件經過。這一係列的暗殺行動難道都是施倫克幹的?他拾起納粹佩劍,發現上麵有不少凝固的血跡。施倫克被人槍殺前一定正準備割開自己的咽喉,然而是誰殺死了他呢?是馬奎斯嗎?難道馬奎斯一個人同這些人對抗?要是這樣的話,他們之中誰是聯盟的人?如果其中的一個是聯盟的人,那麽其他人在為誰效命呢?


    他注意到自己的移動電話躺在帳篷的角落裏,仍然開著機。他走過去拾起,撥了昌德拉的號碼。數字顯示屏上立即顯示:“聯係中斷。”


    “我告訴你了,這樣的天氣無法進行通聯。”霍普說。


    “我隻是試一下。”邦德說。他把電話放到一邊,合上眼睛。他的頭仍一陣陣疼痛。


    “你要找的東西很重要嗎?”她問。


    “很重要,特別是不能讓它落入敵對勢力的手中。它所包含的技術將打破世界力量的均衡。”


    “是有關戰爭的材料?”她問。


    “我想是。”有幾分鍾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你從未殺過人嗎?”她柔聲問道。


    這一荒唐可笑的問題使邦德放鬆了對她的戒心。他很想笑,可他又累又冷,根本就笑不出來,隻是微微點了下頭。


    “我想到了。”她說,“我的直覺告訴了我。在我看來,這正是你的魅力所在。”


    “你對殺人者感興趣?”


    “那不是我的本意。熱水瓶裏有水嗎?”她指著熱水瓶問。邦德拿起來搖晃一下,聽到裏麵有水的聲音後遞給了她。她接連喝了幾大口水後才接著說:“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我喜歡研究人的生命能持續多久,殺人也與這問題有關。我總想搞明白,為什麽有人要去殺害別人。你知道,我的職業是救死扶傷,然而,我們也失去過不少的患者。我尤其忘不了一個很特別的病例。那是一位毛利族婦女,在生孩子時死去了。她被送到急診室時正好我當班。她患的是宮外孕。我盡了最大努力去挽救她,孩子活下來了,可她卻死掉了。我總感到自己對她的死負有責任。”


    邦德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也知道這一點,對嗎?”


    “當然,但是……實際上,當我知道她不可能活下來之後,我用她滿足了我個人的某種要求。我對她的症狀十分好奇,想搞清楚她的病因。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我把人體當做機器?我想試一試能不能修好這部機器。反正她注定要死的,我也許能幫她多活一會兒。實話告訴你,我當時既害怕又悲哀,但同時又為自己的想法而振奮不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從掛在肩上的呼吸器裏吸了一口氧,咳嗽兩下後接著說下去。邦德覺得她的精神好像有點不大正常。


    “當我意識到我們來到一個上帝並不希望人類涉足的地方後,生與死的觀念便無關緊要了。死亡隨時都會降臨在我們的頭上。一些人不是已經先死了嗎?從廣義上說,人和爬蟲並無區別。假如我們是螞蟻,我們是不是離家出走得太遠了?我們在這裏,被禁錮在帳篷裏,就像是上帝的顯微鏡下的兩隻昆蟲——一隻是雄性的,一隻是雌性的。誰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麽?誰知道上帝會拿我們做什麽實驗?”


    她盯著他大笑起來,但馬上又咳嗽不止,趕緊抓過呼吸器深深地吸了幾口氧,然後接著說:“我有點嘮叨了,請別介意。嘿,你知道,醫學書上介紹說,在高山上與同伴偎依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你願意這樣做嗎?”


    兩人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等一下。”邦德掙脫她的手臂,輕聲說。他站起身,取出帶電熱裝置的露營睡袋,把袋口處的拉鏈拉開,展開在地上,兩人歡笑著鑽進睡袋,邦德又把拉鏈重新拉好。


    任憑外麵狂風呼嘯,兩人緊緊地偎依在一起,足有一個小時,身體才逐漸暖和過來。他們開始相互試探對方。邦德撫摸她的金發,把她的頭拉近自己,兩人的嘴唇熱烈地吻在一起,接著又驀地分開,喘著粗氣。他們一次一次地接吻,一次又一次地分開。兩人都喘著粗氣。邦德氣喘籲籲地說:“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窒息了。等一下,我還有個玩意。一秒鍾……”


    他伸手拉過背包,把布思羅德少校給他的雙人呼吸器拿出來,接在自己的氧氣瓶上。


    “哦,天哪。”她弄明白他的用意後喊道。邦德把一個呼吸器戴在她的臉上,另一個戴在自己的臉上。她揚起頭想再去吻他,競忘記兩人都戴著呼吸器。他們的頭撞在一起,開心地笑起來。


    邦德平生第一次……在7900米的高空交媾。


    一瓶氧氣很快就耗光了,然而這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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