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著酒聽著曲的劉衙內,看到進來的人並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一個手持寶劍的青年。劍上還滴著鮮血,就知道來者不善,立馬站起身來想掀翻桌子逃走。


    可他今天喝的太多了,手腳不聽使喚,手剛伸到桌子底下,鄭森的寶劍就直接抵在了他的咽喉處。冰涼的劍鋒讓劉衙內僵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作。


    而正在鄭森對麵彈著琵琶的女子看到屋裏發生的一切,隻是表情上略略的出現了一點意外的神色。彈琵琶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就又恢複了正常,接著彈自己的曲子。此時的鄭森也注意到了這個鎮定自若的女子,心裏覺得好生奇怪:“這個女子是真的膽大,還是被嚇傻了呢?”


    鄭森左手拿著劍,抵住了劉衙內的咽喉處,右手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下,喝完說道:“揚州之蜜淋漓酒,劉公子倒是好生會享受。”


    “這位兄弟要什麽?隻管說話,何必動刀動槍?若是路上少了用度,這裏有些銀子隻管拿去用就是。”劉衙內邊說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袖,慢慢的從裏麵取出幾十兩銀子放在桌子上。


    接著又說:“若是不夠,我家中還有,兄弟過幾日來拿便是。”鄭森並不搭話,隻是觀察著屋裏的情況,想著殺了這家夥後如何逃走。


    劉衙內見鄭森不說話而是四處觀瞧,以為是鄉下來的小毛賊,沒見過世麵。馬上換了一副派頭和語氣:“你可知我父乃是株洲知府,你敢在這裏造次就不怕死嗎?你若是放下凶器,就此離去,本少爺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饒你一條性命。”


    鄭森聽完冷笑一聲,眯著眼睛看著色厲內荏的劉衙內,想不到他這個時候他還能裝腔作勢。隻見鄭森手腕一抖,就想殺了眼前的這個家夥。就在寶劍刺向劉衙內時,沒想到這個劉衙內還有些勇氣,競然伸出左手去抓鄭森剌來的劍刃,忍著痛用另一隻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盆羹湯潑向鄭森,鄭森用手一擋,一盆羹湯直接糊在了鄭森臉上,鄭森隻得先收回寶劍,急忙退後兩步,用衣袖擦自己的眼睛。


    原本這個時候,劉衙內如果直接邁步逃出去,就能躲過一劫。可沒有想到,劉衙內不但沒逃,還從腰間掏出一把火槍,對準了鄭森胸口就要開動機關。


    此時的鄭森剛用衣袖擦完了眼睛上的湯汁,就看見劉衙內手中黑乎乎的槍管朝著自己,火器鄭森見過的,他知道這麽近的距離根本躲不開。索性雙眼一閉等死,心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好漢沒當成卻先升了天。”


    就聽“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一個人摔倒在地的聲音,鄭森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彈琵琶的女子趁劉衙內不注意,在後麵直接甩動琵琶砸在劉衙內的後腦上,劉衙內被砸昏了過去,倒在了地上。這時鄭森立馬上前一步,對著劉衙內的胸口直接補了一劍。


    屋裏的響聲引起了看場子打手的注意,一個雜役走到屋外問道:“劉公子,有什麽吩咐?”顯然此人是在試探著問屋裏的情形。


    這時就聽彈琵琶的女子大聲說道:“劉公子,你喝醉了別亂扔東西啊!小女子現在就服侍您歇息。”


    說完,女子對著屋外的雜役說道:“沒事了,劉公子喝醉要歇息了,你們不要來打攪。”片刻之後,就聽到外邊打手離去的腳步聲。


    看著這個彈琵琶的女子臨危不亂,應對自如。這時的鄭森格外的謹慎,他再也無法相信,這是一個普通的風塵女子。


    隻見這個女子對鄭森說道:“殺人就殺人,還如此話多,今天你若不是遇上了我,死的人便是你。”


    鄭森一想人家說的不錯,看來自己還是不夠老練。當時進來一劍殺了劉衙內就完事了,非要廢話一通。想到這裏,他擦了一下劍上的血跡,把它收入劍鞘,對著姑娘一拱手說道:“多謝姑娘相救。”


    “這位公子,人你已經殺了,還不快快離去。一旦到了天亮讓人發現,你怕是出不去了。”


    鄭森看著麵前的女子,很想問問她是何方神聖,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姑娘!若將來有緣相見,再報答大恩。”說完打開後窗,從二樓跳下去,順著妓院的後牆來到一處水塘,遊到了對岸逃走了。


    見鄭森已經從後窗離開,女子輕敲旁邊的窗戶幾下,不多時從外麵進來一男子,隻見此人一身書生公子裝扮。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隻是輕聲的問了一句:“今日是怎麽了?搞得如此狼狽。”


    女子聽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哪裏是我的手筆,今日不知從何處來了一位莽撞公子,替我倆出手了。隻是這位公子看的眼熟,不知曾在何處見過。”


    “既然是眼熟,那想必也是從南京而來。”男子答到。


    “隻是可惜了我這琵琶,還是柳姑娘相贈的,以後不能再彈了。”


    隻見男子彎下腰,將兩具地上的屍體提起來放到了床上。然後坐到桌前對女子說道:“你累了,今天就聽我一曲吧,”男子從腰間取出一支玉簫,吹起了《定風波》,玉簫聲動,幾許落寞幾許倔強,從男子輪換的指間輕輕的蕩起。這時女子又重新坐到位置上,靜靜的聽著。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從妓院的外麵看去,劉衙內的屋裏依舊是燭光明亮曲聲悠揚,一切安好。


    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外麵來往的人少了許多,劉衙內屋裏的這對男女換好了夜行衣,一前一後陸續從後窗離去。


    第二天清晨,株洲的城門剛剛開啟,守在城門處的鄭森就拿著包袱急匆匆的離開株洲。片刻後,有一男一女同騎著一匹白馬而來,也是急匆匆的離開了株洲。


    待到天光大亮時,妓院的老鴇見劉衙內還沒有起床,就叫上護院的龜公一起來問候。敲了幾下門見屋裏沒有動靜,覺的有些奇怪,就推開門來到裏屋。來到床邊一看,見床上躺著劉衙內和隨從的屍體,老鴇當時嚇得就癱倒在地,就要立馬命人去報官。


    這是旁邊的龜公上前攔住了老鴇,小聲說道:“不可,這是劉知府的兒子,如果知道死在了這裏,不但以後生意做不成了,這劉知府怕也饒不了我們。”


    這時清醒過來的老鴇說道 :“你有什麽好主意,我都聽你的。”


    龜公踱著腳步在屋裏想了一會,立刻叫來了自己的幹兒子,讓他換上劉衙內的衣裝,又找來一件在錦袍披在身上。


    老鴇在後,他的幹兒子在前,兩人就這樣出了屋,一路向外走去。來到妓院門口時,又故意大聲說著:“劉公子慢走,過幾日還有新來的姑娘都給劉公子留著。”隻見這位劉公子大步邁出了歡月樓,走到了街上,逐漸消失在人群當中。


    送走假“劉公子”後,老鴇又回到了樓上來找龜公。兩人將兩具屍體裝在兩個麻袋,等到天黑後,從後窗扔出。龜公找來一輛驢車,從後門拉走屍體,連車帶屍體直接扔到了湘江中。


    老鴇龜公倆人又親自動手,將屋裏的血跡刷洗幹淨,又接著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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