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鈴走後,林婉娘旋即也笑著向林知皇拱手告退,下去忙事。


    所有人都退出林知皇的寢帳後,剛才被“請出去”的“內侍”齊冠首,再次被大丫鬟春夏喚了進來,伺候林知皇筆墨。


    做了多日“工具人”的齊冠首,這幾日也不知怎的,瞧著像是適應良好了,竟沒了先前的別扭勁。


    被春夏喚入帳後,齊冠首行至林知皇書案旁為她研墨,很有幾分低眉順目的味道在裏麵。


    林知皇並未對重新入帳的齊冠首投去多餘的目光,伏案批閱起了今日各方送來的上諫。


    林知皇沉心伏案批閱了一個時辰有餘,方才擱筆抬首,揚聲喚來春夏將方才已批閱的上諫送出後,這才有空注意齊冠首。


    齊冠首則早已習慣了林知皇在忙完公務後,將視線投注在他身上,也安之若怡,抬眸與林知皇對上視線,淺聲問:“殿下可要飲茶?”


    林知皇莞爾:“可。”


    齊冠首從早已準備好的溫盒裏取出泡好的花茶,奉給林知皇。


    林知皇抬手接過,垂眸見是花茶,含笑道:“本王這個時辰,都是喝濃茶來提神的,怎麽今日換成了花茶?”


    “喻大醫近日為您改了食譜。”齊冠首見林知皇不接茶,將茶放在了她麵前的書案上。


    林知皇看著麵前認真履行“隨侍”一職的齊冠首,鳳眸中掠過一絲探究之色。


    “齊大郎君最近隨本王出征在外,多見傷亡,可有何感悟與心得?”


    齊冠首垂眸,淺聲回道:“並無。”


    “並無?”林知皇挑眉,抬手端了書案上的花茶淺酌了一口,不便喜怒道:“那看來本王此次特意帶你隨軍出征,是白費一番功夫了。”


    齊冠首恭敬地回:“殿下高見。”


    林知皇端茶的手一頓,旋即輕笑出聲:“還以為齊大郎君已經學會識時務了,看來並不然。”


    “還請殿下責罰。”齊冠首雅然垂首,用最恭敬的儀態,吐著暗藏挑釁的話。


    林知皇鳳眸微眯,緩聲問:“你這是因為那日之事,在與本王置氣?”


    “豈敢。”


    林知皇鳳眸微斂,柔聲道:“看來齊大郎君仍是不知分寸為何物。”


    齊冠首見林知皇如預料中一般,果然動怒,煙淺的眉目間浮出些許柔色,卻淺聲繼續道:“還請殿下責罰。”


    林知皇聞言,將手中喝空的紫釉杯倒扣在案麵上,輕笑道:“齊冠首,你果然讓人難以琢磨。”


    半刻鍾後,隨邊弘來帥帳尋林知皇,正巧碰見被比列帶出帥帳的齊冠首。


    隨邊弘看了看齊冠首挺直離去的背影,向林知皇行禮後,見林知皇麵色如常,慵聲調侃道:“怎麽了這是?”


    “如此‘美人’,倒像是被您罰了的模樣。您倒是狠得下心。”說話間,隨邊弘慵懶地撫了撫垂墜於腰間的青絲。


    林知皇搖首低笑道:“什麽‘美人’,你們以後可能是同僚。聰淵,莫要隨意言語羞辱。”


    “等是了再說吧,如此不識抬舉的人,主公也莫要太過禮賢下士了。”這話隨邊弘雖是笑著說的,但瀲灩的桃花眼中,卻隱隱透出幾分危險之氣。


    林知皇莞爾:“聰淵這話倒前後不符,剛才進來時還道本王對齊冠首太過狠得下心呢?”


    隨邊弘聽林知皇連名帶姓的稱齊冠首,知曉她這回是對此人動了真怒。


    察覺到這點,隨邊弘麵上蘊出慵懶笑意不由真了幾分:“您做事,向來有成算,邊弘也就是隨便說說,您聽聽就得了,怎還能當真?”


    齊冠首如此硬氣,林知皇為收其在麾下,從禮賢下士到強行攜帶,花了這麽多心思,到現在仍無甚效果,隨邊弘將這些都看在眼裏,豈能對齊冠首沒有意見。


    若非臨坊一派在林知皇麾下有大用,隨邊弘都想諫林知皇讓其隱死了。


    齊冠首的威脅,比他能帶來利益大。


    這是隨邊弘如今對齊冠首的看法。


    原先隨邊弘還想讓齊冠首入林知皇的“後院”,現在也早沒了這個想法。


    林知皇對隨邊弘的心思那是門兒清,無奈道:“聰淵,殺心莫要這般重。”


    隨邊弘見瞞不過林知皇,也懶得裝相否認,撇了撇朱唇問:“您此次怎麽罰他的?”


    林知皇道:“隨侍的活還是太輕鬆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還是多要去底層沾些煙火的。”


    “哪?”


    “夥夫營。”


    “您讓他當夥夫兵?”隨邊弘精致的麵容上露出詫色。


    “嗯。”


    想到夥夫兵要負責夥計,隨邊弘笑了:“您真是蔫壞。”


    林知皇聞言,鳳眸輕轉,看著隨邊弘的眼睛含笑問:“聰淵也想去?”


    隨邊弘眉眼彎彎道:“主公莫惱,‘蔫壞’這詞,在邊弘這裏,是誇讚之意。”


    “你倒是會補救。”


    “邊弘豈會騙您?”


    林知皇與隨邊弘貧了會嘴,剛才被齊冠首撩撥起的怒氣也消減了下去,便帶著人走到茶案前對坐聊事。


    “聰淵此來,是聽到喻三族老前來的消息了?”


    隨邊弘點頭:“您顱內之蠱,實乃大患。此次我們攻苗,連番大捷,而那苗躍伏與清平道又關係匪淺,此患不除.....”


    “邊弘實恐那方狗急跳牆,又來對您使那詭秘的下作手段。”


    自從聽到懷王薄清朗被天方子刺殺身死的消息,隨邊弘對林知皇身中蠱毒之事,就越發憂心忌憚。


    今日聽到喻三族老從庫州州城來此消息,當真是喜不自勝。


    這也是他方才有心情與林知皇調侃的最大原因。


    林知皇頷首:“嗯。小道雖鄙,卻防不勝防。有懷王這前車之鑒,本王又豈敢自滿?”


    “喻三族老此來,必是已在林者蕊身上驗證了他所製的解蠱之法。解蠱宜早不宜遲,本王想就在此解蠱。”


    “在此解蠱?”隨邊弘聞言皺眉。


    如今他們駐軍在蒼州東湧郡與蒼州州城接壤處,此地雖然主公已經攻下,但到底還未開始治理。


    這地....並不安全。


    此前發生在庫州浣水郡刺殺之變,就是前車之鑒。


    隨邊弘思索半晌後,沉聲諫言道:“安全起見,還是由邊弘護送您,回庫州州城解蠱吧。”


    “此後的戰事,您可全權卸任給梁大將軍,他可勝任此職。”


    “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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