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夏一覺醒來後,已經是夜裏七點,距離和秦雲朗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鍾,她立刻翻身下床簡單洗漱了一下。


    紮上爽利的高馬尾,又換了條裝飾著荷葉邊的白色長裙,搭配白色高跟皮鞋。


    換鞋子時她發現自己的腳傷又恢複了許多,隻有一點點輕微不適,也並不會影響走路了。


    下樓到了賓館門前時,就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桑塔拉,穿著皮衣的男人半張臉隱匿在昏暗中,指尖明滅的紅點說明他在抽煙。


    “秦雲朗,等很久了嗎?”她快走了兩步過去。


    秦雲朗掐滅了手裏的煙,轉身出現在了路燈下,英俊的臉上掛著溫柔的淺笑:“上車吧!”


    喬知夏準備坐後麵,秦雲朗卻已經為她拉開了副駕的門,她隻能大大方方上去了。


    車子一路平穩地駛向了江邊,最後停在了一處可以觀賞絕美夜景的地方。


    秦雲朗下車後,非常紳士地替喬知夏拉開了車門,然後護著她的頭下了車,帶著她走下台階,上了一艘霓虹閃爍的遊船。


    原來他說的排擋是在船上,客人可以一邊欣賞夜景,一邊享受美食。


    兩人上船,剛找了個安靜的位置落座,遊船便啟動了。


    “你愛吃什麽?”秦雲朗把菜單遞到她麵前,讓她隨便點。


    喬知夏自然不會跟他客氣,點了招牌豬雜粥、烤生蠔、烤大蝦、烤羊排……


    然後再來一份降燥的特色涼茶。


    很快,一桌菜上齊後,喬知夏洗完手回來直接開吃。


    兩岸的夜景投射的燈光從她滿足的臉上掠過,秦雲朗看著她吃得那樣香,連心情都莫名舒暢了幾分。


    “這些年,你一封信也沒有,想必是過得不錯。”秦雲朗像是在問她,又像是自說自話。


    他沒告訴她,他其實一直在等她的信。


    可是,卻從未等到過。


    喬知夏從一堆美食裏抬起頭來,沒有察覺到他悵然的小失意,隻如實道:“還行吧!勉強過得去,肯定沒法跟你比就是了。”


    他都開上車了,肯定是事業有成了。


    秦雲朗澀然一笑,“混個溫飽還是不成問題,你跟那個姓陳的小子……”


    “我把他踹了,本姑娘現在獨自美麗。你呢?二十六了吧?嫂子是何方仙女呀?”


    秦雲朗垂眸低笑:“一直有事耽擱,到現在還是單身漢。”


    喬知夏手裏的蝦滾進了粥碗裏,她略微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你家裏人不催你嗎?”


    秦雲朗熟練地給她剝起了蝦,“催啊!可是緣分的事誰也勉強不了。”


    喬知夏點點頭,“也對,何況你的家境好,你這個年紀也不算太大,以後一定會遇上喜歡的人。”


    秦雲朗笑而不語,隻默默給她剝蝦。


    喬知夏看著那堆完整脫落的蝦殼,思緒不由飄回到還沒和陳繼東鬧掰的時候。


    那一年正是王若秋下鄉的第一年。


    陳繼東給她送來了四隻帶殼的香辣蝦,她感動壞了,自己舍不得吃,留給姐姐和媽媽,爸爸不肯吃,她就把另外兩隻拿去跟王若秋分享。


    可哪知去了知青宿舍才發現,王若秋的飯盒裏滿滿都是剝了蝦殼的大蝦。


    “知知,你來得正好。東哥給我送來了好多蝦,我可吃不完,他還體貼的幫我把殼都剝了……”


    那一刻,她就像個傻子。


    “知知,你別誤會啊!我的手指前兩天被玉米葉劃了個口子,所以東哥才幫我剝蝦的,我可真羨慕你,有這麽體貼的對象。”王若秋急切的語氣和得意的眼神好不諷刺。


    她從小就喜歡吃蝦,海蝦河蝦,小蝦米,她都愛。


    爸爸有空就會帶著網去給她撈河蝦,陳繼東一直都是知道的。


    原來從那時候起,他的心就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可惜啊!她死了一次才看清楚。


    好在,她現在已經有能力給自己買吃不完的蝦了。


    再也不會期待別人給她的施舍和憐愛。


    但是有一雙幹淨修長的手專門給自己剝蝦的感覺還真不錯。


    這一頓宵夜,她可太滿足了。


    回去的時候,秦雲朗一邊開車一邊問起她還打算在廣城待幾天。


    喬知夏省略了她參加廣交會的事,隻說還有十天左右。


    秦雲朗點了點頭,“我正好最近也一個人在廣城出差,你每晚要是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再轉轉?”


    “好呀~”喬知夏點頭應下。


    汽車電台裏播放著卡朋特樂隊的《yesterday once more》,旋律溫柔而舒緩,優雅而浪漫。


    那充滿懷舊情感的旋律彌漫在車廂裏,盛滿了創作者對往事那濃鬱而深沉的懷念。


    可此刻的他們都不再是單純懵懂的少年,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無奈和誘惑會汙染那份純情。


    曾經的友誼延續到現在,早已不是從前那種感覺。


    君子之交淡如水,她挺喜歡自己目前和秦雲朗的這種距離。


    回不去的那份純真,就讓它留存在記憶中吧!起碼可以在心裏留下一片幹淨的地方……去懷念。


    喬知夏進了賓館後,秦雲朗坐在路邊的車裏,看著賓館三樓那扇剛亮起燈的窗戶,一坐就是一個小時。


    接下來的幾天,喬知夏結束了廣交會的事,就會和秦雲朗相約出去逛街。


    他們去了廣城最大的電影院,看了《雷雨》,去洋人開的西餐廳吃了西餐,還享受了小提琴手的現場演奏。


    他們還去聽了傳統的粵劇,秦雲朗戴著墨鏡,穿著皮衣,明明一身黑道老大的匪氣,卻偏和一群七老八十的老頭們坐在一起,時不時用粵語交流點評幾句,偶爾還能爭論一番。


    他的粵語不僅標準,還格外溫柔,和他邪痞的形象半點不搭邊,她在一旁看著直發笑。


    經過幾天的接觸,仿佛從前的熟稔又回來了一般,起碼之前相見時的尷尬不見了。


    粵劇散場後,他們在路邊看見一對賣向日葵的小姐妹,不愧是南方,都十月了還有向日葵。


    秦雲朗將她們剩下的十幾支全買了,然後塞給了喬知夏。


    “拿回去慢慢剝著吃。”


    喬知夏被塞了一踉蹌,這人是講究呢還是不講究呢?


    暫時沒有精力想太多,她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應對廣交會的事上。


    參展的第七天她就發現他們展位的正對麵,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家名為華希農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展台。


    他們展台上的展品種類不知是湊巧還是有意,不說和喬知夏的一模一樣,除了沒有鬆茸外,隻能說是毫無差別。


    要說唯一的不同是……他們展台前那四位穿著另類,手持托盤的可愛‘兔女郎’。


    簡直離了個大譜!


    喬知夏立刻讓季平安去看看,季平安通過打聽後發現他們的報價均比喬知夏的低五毛。


    “他們就是之前試圖收購我們罐頭廠的外資公司,出現在這裏來這一出顯然是想惡性競爭。”季平安皺眉道。


    喬知夏看著華希那邊人頭攢動,自己的展台卻無人問津了,顯然這裏麵有他們的手筆。


    “季平安,你把這個華希公司的詳情跟我好好講講,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何方妖孽?”


    季平安手裏還真就有華西公司的詳細資料,喬知夏仔細一看,就發現這是一家日資公司。


    他們這一年來通過打壓和競爭在國內擠垮了不小於十家中小型國企,然後再收購注資大換血,他們披著國企的外皮,實則是百分之百的日企。


    根據季平安的調查,華希在國內的總市值已經接近一億。


    他們這麽有錢,難怪敢跟她打價格戰了。


    “想必他們知道了是你搶了他們到手的罐頭廠,也感受到了景陽的威脅,所以想要通過惡性競爭,將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景陽集團掐死在搖籃裏。”


    喬知夏聽了季平安的分析後,不僅沒覺得害怕,反而是激起了她骨子裏的愛國鬥誌。


    她看著那四個短腿女郎,各種搔首弄姿扮可愛,攔住路過的采購商喂免品的樣子,心裏一陣惡寒。


    這些倭人,骨子裏就隻會利用女人搞這些嗎?


    “跟我搞競爭?他們也配?徐曉蘭,把我吃飯的家夥拿出來。”


    徐曉蘭此刻也鬥誌滿滿,自告奮勇道:“知知,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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