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路雪你近戰根本破不了這家夥的防,用槍在遠處掩護我就行了。”


    我理清了局勢,眼神緊緊盯著虎視眈眈的巨熊。


    路雪咬咬牙,憑借她敏銳的洞察力,很容易發現我說的並不是假話。


    她舉起槍,朝著棕熊的腿部連續扣動扳機,試圖減緩它的行動。


    這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在她換彈的間隙,這隻巨熊又再次憑借氣味朝我撲了過來。


    這次它似乎打算直接采取撞擊的方式,它哐當哐當的腳步聲如同一輛加滿油的發動機,


    我微微側開身子,卻仍舊是閉閃不及,它猛一偏頭,堅硬的頭骨撞向我,將我整個人頂飛而出。


    刹那間,我感覺自己好像連呼吸都失去了,靈魂仿佛被巨大衝擊撞出了身體,短暫的失神後,劇烈的疼痛從胸前傳來,嘴角不可避免地溢出了鮮血。


    巨熊絲毫不留情的繼續朝我攻來,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掙紮著站起來,堪堪躲過它的攻擊,但卻連還擊的餘地都沒有,徹底落入了下風。


    我調動起渾身的力量,左右躲閃,期望於尋找什麽能夠改變局勢的轉機。


    沒有......


    任憑我如何尋找,似乎都無法從這場戰鬥中找到突破口。


    我從來沒有從那一次的戰鬥中感到這樣空前的絕望感。


    路雪的力量不夠,甚至連防禦都突破不了。


    子彈的傷害也相當有限。


    明明已經弄瞎了它的雙眼,它卻還能通過鼻子判斷我的位置。


    怎麽辦?


    到底......該怎麽辦?


    我不斷地在心中詢問自己,餘光看見路雪又打光了手槍的子彈。


    將打空的彈匣取了下來。


    她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隨後踢了踢白沙。


    “去,幫忙!”


    白沙正要上前,我連忙喊道:


    “別,白沙,帶上路雪跑。”


    這是一場贏不了的戰鬥。


    任憑我如何窮盡心力,都找不到絲毫改變戰局的可能,我隻能無需拖延死亡來臨的時間。


    白沙左右躊躇著,似乎不明白此刻應該聽誰的才比較好。


    “不行!”路雪撓了撓頭上一團亂麻的純白頭發,“陳閑,我們還有機會贏。”


    “對,我們還有唐可德,他的力氣那麽大,隻要他騎上馬衝鋒一次......”


    這家夥...關鍵的時候從來就不聽勸。


    不過聽到她說的話,我不由自主地趁著躲閃的間隙看向了那位騎士。


    “我......我......”他言語有些閃躲,馬兒不安地前後移動著蹄子,主人的恐懼同樣影響到了它,讓這匹老馬感到相當的不安。


    “你身為騎士的勇氣呢!”


    路雪有些氣惱地將手中的空彈匣砸向他的頭盔,發出清脆的咣當聲,他雙手按住了頭盔,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心中不再對這個騎士抱有任何的期望。


    “唐可德,如果感到害怕的話你就逃跑吧,我從來不願意強迫朋友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你能夠繼續做你的遊俠騎士,說起來,如果不跟著我們,你也不會遇到這樣的險情。”


    “路雪,幫我找個機會,我有一擊的機會,砍下這個笨熊的腦袋!”


    路雪會意,重新翻身騎上白沙,朝著巨熊俯衝而去,她將最後一個彈匣安入手槍。


    對著棕熊的腦袋頻頻開槍。


    她的很準,其中一發甚至打進了棕熊的耳朵,但後者卻隻是痛苦地嘶吼一聲,旋即變得更加瘋狂。


    但它確實被路雪轉移了注意,朝著她和白沙的方向跑去。


    我抓準了這轉瞬即逝的時機,從它的身後高高躍起,用盡渾身的力量朝著它的脖頸劈砍而去。


    它卻猛然回過頭,那雙沁滿鮮血的空洞眼睛看向我,讓我的動作猛地一滯。


    它看得見我。


    我一下得出了這個篤定的答案。


    它已經習慣了視野的丟失,隻要我還是活的,就脫離不了它的追獵。


    這是獵食者對獵物本能的感應。


    我已經來不及後撤,它一爪拍向我的腹部,我頓時感覺身體像是個破了口的沙漏一樣往外流淌出了溫熱的液體。


    我像是一被拍飛的紗布口袋,朝著遠處倒飛出去,在雪地上滾落幾圈,終於安定了下來。


    在劇烈的疼痛中,我意識到自己的腹部被劃出一道寬大的口子,我慌忙將傷口捂住,否則裏麵東西會像裝滿水被戳破的塑料袋一樣流淌一地。


    我緩緩抬起頭。


    卻看見騎士從山坡上朝著巨熊衝鋒而去。


    似乎是在為自己壯膽,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劇烈,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雲層直達九霄雲外。


    他的音調是如此的高亢,而又顫抖,似乎注入了他一切的心力,他將自己的一生都注入進了這一次衝鋒之中。


    他緊緊攥著那杆掉了紅纓,常年被他背在身後落了灰塵的紅纓槍,另一隻手死命地揮動韁繩,似乎是奔赴向一個值得他付出一切的聖地。


    他的聲音既不勇武,姿勢也不瀟灑。


    我甚至能夠預料到他頭盔下的表情究竟是多麽的扭曲。


    那匹老馬盡情地撒蹄狂奔,仿佛在他主人的鼓動下,將它所有的生命力都注入其中。


    “別啊,唐可德,這家夥能夠感知到活人靠近的!”


    我焦急地喊著,希望攔下這個有些愚蠢的騎士,但他的衝鋒是如此的突兀,劇烈,不講道理。


    以至於風聲凜冽,將我的聲音盡數撕扯殆盡。


    也可能是他的衝鋒速度太快,以至於我的聲音根本無法追上他。


    “呲啦!”


    撕裂血肉的聲音刺耳。


    紅纓槍的槍頭滴著血,幾乎橫穿了巨熊的血肉之軀,從它的頭顱刺入,自它的身體刺出,帶出一片深紅的血霧。


    巨熊的奔跑被當場截斷,一人一馬和熊滾作一團,那巨大的貫穿傷處,不斷地流出鮮血來,如同沐浴一般淋濕了那匹老馬的鬃毛,在唐可德銀白色的鐵甲上肆意流淌。


    直到血線從它們三人的擁抱中流淌而下,將表層的積雪緩緩消融,將下方的積雪染至深紅。


    可是怎麽會呢?這個熊明明連身後的活物都能感知到。


    在一地雞毛中,老馬和唐可德緩緩站起來,這位騎士站起來,扶正了頭盔,話語中不無興奮。


    “你們看,我......”


    一個巨大的熊掌從下方伸出,銳利的爪子輕易割破了鐵皮,將騎士的上半身攔腰截斷。


    唐可德的上半身在空中拋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滾落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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