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氣氛很緊張。


    我舉著手槍,密切地注意著眼前這家夥的動向。


    我的手搭在扳機上,他也同樣如此。


    他的五官很立體,麵部的線條有些瘦削,一雙深邃的藍眼睛死死地咬著我。


    我的手心已經微微出了汗,因為即使是這個距離,我也不確定自己能開槍擊中目標。


    “陳閑?你說什麽?”


    路雪的喊聲在風雪中顯得朦朧,幾乎被風聲撕扯殆盡。


    她意識到了我還有同伴,按著扳機的手幾乎繃緊,似乎下一秒就要按下。


    我死死地盯著槍口。


    隻要偏開一些,叫這個子彈不打穿我的腦幹,一擊斃命,我就有比他更多的行動機會。


    或者……我先開槍?


    “汪。”


    “陳閑?”


    路雪和白沙的聲音帶著疑惑。


    我看見眼前的德國人搭在扳機上的手鬆了鬆,表情變得猶豫和征兆。


    到最後,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槍口垂落下來。


    他將槍扔下,手摸向口袋。


    我緊張而又疑惑,看著他這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雖然麵無表情,但我依然感覺到了他精神上的緊繃。


    我盯著他,防止他從口袋裏掏出什麽獨特的武器。


    畢竟他的飛行器就夠獨特的,如果不是他長得是人類的樣子,我恐怕真要將他當作外星人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微型的麥克風,放到了嘴邊。


    他的嘴唇因為這寒冷的風雪有些幹裂,他舔了舔幹裂的部分,清了清嗓子。


    “請把槍放下,我是德國人,我的祖國雖然同為北約集團,但因為先前犯下的錯誤,沒有直接參與到戰爭中。”


    同聲傳譯將他的聲音一字不差地從腰間的音箱裏傳出。


    不知道為什麽,我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和先前那位有些癲狂的德國少校有著明顯的不同。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眼神中的猶豫,繼續解釋道:


    “你……是見到了第一艦隊的那些瘋子吧。”


    “他們瘋了,他們應該生活在希特勒時代,我是東德人,共產主義,你明白嗎?跟你們一樣的。”


    “你們不是合並了半個世紀了嗎?”


    我沒有放下槍,而是仍舊將槍口對準他的腦袋,他倒也算不上害怕,甚至朝我翻了個白眼。


    “新冷戰白熱化之後,我們的國家內部也有分歧。”


    他簡短地說道。


    我對這些國家大事向來關心地說,隻知道最後那段時間,世界上幾乎沒有一個安穩的地方。


    最恐怖地是核彈落下前的最後一段時間,我們甚至連通訊都做不到,電話打不通,廣播也全部變成了雜音,關於避難的緊急公告也是戛然而止。


    明明街道上是如此的喧囂,我們卻好像被分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孤島,心中有一種被丟棄的恐慌感。


    我還在猶豫的功夫,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男人的身後。


    她躡手躡腳地踩在雪地上,沒有發出任何地聲音,簡直就像是貓科動物用它們的肉墊行走在草叢中,緩衝之下,再機警的動物也不會有絲毫察覺。


    她手上的道具很簡單,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石頭。


    “怎麽樣?雖然現在還在外麵行走的並沒有多少正常人,但我想我的運氣應該不錯,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互相幫……”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風聲之下,他的揚聲器發出的聲音都有些模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路雪。


    我拚命地使著眼色,示意路雪先不要下手。


    “你的眼睛是有什麽……”


    這個男人有些奇怪地問道。


    路雪拿著石頭,看著我的眼色露出了些許的疑惑,隨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石頭帶著破風聲,幹淨利落地砸在了眼前這家夥的腦袋上。


    彭。


    這沉悶的聲音是矽基生物和碳基生物直擊靈魂的碰撞。


    碳基生物肉體上的羸弱成了他失敗的主要原因。


    他話還沒說完,便倒頭就睡。


    在雪地上拍出一個人形地印記。


    我拍了拍額頭。


    “誰叫你動手的。”


    路雪撓了撓腦袋:


    “我看你眼睛眨得這麽快,還以為你是要我快點下手呢。”


    “這是我們今天的晚餐嗎?”


    她用手指戳了戳已經昏倒的男人,


    “跟漫畫裏不一樣誒,外星人跟人類長得也沒什麽差別嘛!無非是鼻梁高了點,吃進肚子裏都是一樣的。”


    “我還特意留了手,你看他都沒流血,隻是昏過去了,這樣應該會比較新鮮。”


    她閉著一隻眼,用石頭對著昏迷的男人比比劃劃的,似乎在想著從那個地方下刀可以輕鬆地將男人剖開。


    “他是人啊,哪裏是外星人啊。”


    我糾正道,否定了她那好像來自未開化食人部落般的想法。


    “啊?那……”她表情似乎有些猶豫,“那我們還吃嗎?”


    我心中有些無語。


    是我們帶的食物不夠多嗎?我記得包裏的食物撐個十天半個月絕對沒問題。


    我真擔心她那天半夜將我搖醒,然後流著口水問我要不要把白沙吃了。


    “真是的。”她埋怨道,“不是外星人,他坐什麽ufo,真夠討厭的。”


    她這樣說著,似乎有些委屈。


    我倒是覺得地上這位昏迷不醒的仁兄更加委屈。


    隻不過,他也沒有抗議,應該已經原諒路雪了。


    我掃清了一塊山頂的巨石,歎氣道:


    “剛好雪也下這麽大,我們先在這裏坐一會兒吧。”


    “我知道有一個暖和的地方。”


    路雪看著我,隨後躍躍欲試地指向那個圓盤狀的飛行器。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形狀奇怪的飛行器,據說二戰時期,德國的確研究過這種飛碟狀的飛行器,打算應用在戰場上。


    隻是直到他們戰敗也沒有拿出成品。


    雖然它現在一動不動了,不過幫我們避避風雪還是綽綽有餘的。


    路雪三兩步跳上飛船的階梯。


    拽了拽鐵板一塊的艙門。


    “打不開。”


    她回頭看著我。


    我低下頭,仔細研究,發現是個密碼鎖。


    好像……也支持指紋。


    “我去拿鑰匙。”


    路雪正要從階梯上一躍而下,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領,讓她停滯在了半空中。


    她沒有掙紮,扭回頭看著我,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


    “你剛剛絕對是想把他的手指砍了帶過來吧。”


    “不然呢?”


    她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唉……”


    我歎了口氣,忽然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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