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胤沉默。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可能,隻是出於對陛下的尊重和信任,他從未深思。


    “我的事,就不勞三皇子費心了。三皇子如此堂而皇之地表達對阿韞的好感,難道就不擔心陛下生疑,認為你覬覦皇位嗎?”


    玄胤直截了當地問道。


    沈知韞手握西陵兵馬,沈家為夏國立下不世之功,深受陛下器重。任何手中有些權勢的男人跟沈知韞走得近了,都會引起猜忌,他三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聞言,三皇子卻凜然一笑,


    “本皇子心悅和樂公主,是因為她救了我和母妃。我心生愛慕,合情合理。況且,我手上沒有兵權,我母妃娘家的兵權也早已交出,構不成任何威脅。


    倒是青海王,斷不會因為區區一個女子把兵權交出去吧。”


    青海的數十萬兵馬,對任何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聞言,玄胤沉思片刻,呼出一口氣,“三皇子怎知我不會?”


    三皇子篤定的眼神瞬時鬆動,“你願意為沈知韞交出兵權?”


    這怎麽可能啊!


    他青海王在青海王征戰十數年,無數次拋頭顱灑熱血,險些將命搭在青海,這才有了如今的權勢。


    隻要他願意,日後還能有更多建樹,站在萬人之巔。


    所以,三皇子並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即便是三皇子自己也不可能做到。


    玄胤無所謂道:“青海戰事已平,青海軍是遲早要交還給陛下的。”


    三皇子提醒道:“交出青海軍,你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男兒誌在四方,就算沒有青海軍,我依然可以為國效力。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陛下需要我交出青海軍證明我的忠心,我義不容辭。”


    玄胤淡淡道。


    三皇子頓了頓,見玄胤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不得不相信玄胤的決心,


    “這麽看來,倒是本皇子小瞧和樂公主的魅力了,你竟能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


    “阿韞心係國家,日後定然更加大有作為。我與阿韞在一塊,她在外立功得賞,我在家享福,也不算委屈。”


    玄胤半開玩笑半認真,讓三皇子琢磨不透。


    三皇子盯著玄胤看了一會兒,語氣冰冷,


    “看來青海王是鐵了心要與本皇子相爭。這樣也好,本皇子便與青海王公平競爭。明日本皇子會在朝堂之上求娶和樂公主,父皇若答應了我的求娶,便是兩全其美。”


    聞及此,玄胤眸中帶著怒氣,


    “三皇子為何要如此逼迫阿韞?你已有兩門側妃,阿韞不會想嫁於你與人共享一夫。”


    “側妃而已,本皇子求娶和樂公主,是為讓她做正妃。和樂公主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在做本皇子的正妃和嫁與潘麗國和親之間該如何選擇。”


    “三皇子的意思是,若阿韞不答應你的求娶,你便要她和親?”


    玄胤的聲音隱隱不穩。


    他知道三皇子如今有這樣的手段。


    三皇子道:“不,本皇子隻是讓和樂公主自己做出選擇。”


    “你敢!”


    玄胤眉眼一凜,渾身散發出千年寒冰似的冷冽氣息。


    三皇子步步逼近,“本皇子為何不敢。青海王若是不信,明日朝堂之上可靜觀其變。”


    “事關阿韞清譽,請三皇子三思。”


    玄胤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的。他的雙手在身下握成拳頭,若不是礙於君臣身份,他早已將冰冷的拳頭揮到了三皇子臉上。


    然而,三皇子卻隻是挑釁似地盯了他一眼,隨後目光越過他,看向正從殿內出來的老皇帝,


    “父皇,兒臣有事稟報。”


    “到禦書房說。”


    老皇帝坐上了龍輦,三皇子也坐上了隨後的輦車。


    玄胤心下一沉,追過去大呼,“三皇子不可!陛下不可!”


    陳公公手上的拂塵一甩,“青海王,不可無禮。”


    “本王有事求見陛下。”


    “您若也有事稟報,也得等陛下喚您才是。貿然擅闖,即便您是青海王,陛下也會不高興的。”


    而此時,三皇子已經同老皇帝進了禦書房。


    玄胤焦急萬分地等在禦書房外,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擔心三皇子會在今日向陛下求娶沈知韞,更擔心陛下會頭腦一熱答應。


    片刻後,三皇子從禦書房出來,臉上滿是得逞的笑意。


    “三皇子對陛下說了什麽?!”


    玄胤臉上是難得一見的陰冷不安。


    與之相比,三皇子倒是很淡定,他像是要故意激怒玄胤,“本皇子找父皇,自然是求終身大事。”


    果然!


    玄胤的聲音徹骨寒冷,“陛下同意?”


    他不信。阿韞的終身大事,陛下怎會如此兒戲!


    但他不確定。


    陛下年事已高,逐漸多疑也是有的。如果三皇子借口他擁兵自重,陛下為除遠慮,未必不會答應將沈知韞許給三皇子,以杜絕他和沈知韞二人聯手。


    三皇子得意反問,“本皇子言之鑿鑿,情真意切,父皇為何會不同意?”


    聞言,玄胤心中的希望破滅,他眼裏瞬間燃起怒火,對著禦書房的位置重重跪下,


    “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一連大喚三聲,陳公公才推門從禦書房出來,無奈道:


    “青海王,您今日著實有些無禮了。陛下龍體欠安,早該歇著了,有什麽事不能明日早朝再稟呢。”


    “公公,事關重大,本王不得不即刻稟報。還請公公通融。”


    “讓他進來。”


    禦書房裏傳來老皇帝虛弱的聲音。


    玄胤心有愧疚,但仍大步踏進殿內,恭敬行禮,“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老皇帝強撐著坐在龍椅上,聲音不怒自威,“方才在宴會上,朕問你要何賞賜,你親口告訴朕,不要賞賜的。如今出爾反爾,所為何故?”


    “陛下,臣可以不要任何賞賜,但求一事。”


    “說。”


    玄胤雙膝跪下,重重磕頭,“臣請求陛下,不要答應三皇子所求之事。他所求毫無真心,隻為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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