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生在北燕,念及家鄉倒也情有可原。隻是她不該利用朕的信任,試圖謀權篡位,舉夏國之力匡扶北燕。她害了朕,也害了朕的孩子。”


    老皇帝一直以來對大皇子也算是寄予厚望,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皇子。


    但時間久了,發現大皇子在他麵前總是刻意表現,皇後又利用各種關係證明大皇子的才能。這才讓老皇帝逐漸心生不滿,對大皇子也逐漸失了熱情。


    所以皇後才會認為大皇子繼承皇位無望,這才鋌而走險,和潘麗國的探子勾結,試圖謀權篡位。


    “如今皇後失了勢,還吵著要見您,也不嫌臊得慌。”


    陳公公一直在為老皇帝鳴不平。


    老皇帝倒是很淡定,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對很多事也就沒那麽看重了,


    “皇後跟朕幾十年的夫妻,尚有情分在。她今日知道自己死路一條,急著見朕也不過是為了兩個孩子打算。”


    “她倒是好意思。陛下已經格外開恩,沒有褫奪安寧公主身份,還讓公主住在公主府,享公主待遇,皇後還想怎麽樣。”


    說話間,殿外的龍輦已經備好。陳公公攙著老皇帝坐上了輦車,在他身後塞了個軟和的墊子。


    老皇帝身子弱,瘦得厲害,墊個墊子坐在輦車上能舒服些。


    “怕是,為了和親一事。”


    老皇帝低聲道。


    應該是皇後得知了達西求娶夏國公主和親一事,她擔心老皇帝會送安寧出去和親,所以才想要見老皇帝最後一麵。


    陳公公道:“這潘麗國也忒不要臉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就敢求娶咱們的公主。咱們公主千金之軀,憑什麽嫁到他們那苦寒之地。”


    “你我都這麽想,可認為和親於我夏國千好萬好的也大有人在。”


    “陛下,老奴不懂這些,可老奴替陛下不值,也替公主不值。不管是安寧公主,還是您親封的和樂公主,都不該和親。”


    聞言,老皇帝越發為難和後悔,


    “朕當初親封阿韞為和樂公主,原是為嘉獎她在西陵戰場立功,同時也是為她撐腰,告訴樊家人,她沈知韞身後有朕護著。


    不曾想,這公主身份反倒成了她的枷鎖。早知如此,朕便應該給阿韞其他賞賜。”


    “陛下也是為和樂公主著想,怨不得陛下。”


    陳公公歎了口氣。


    這事的確棘手。


    朝中文武百官怕是都知道了達西來信一事,若他們都聯名要求同意達西和親,即便陛下身為夏國皇帝,也不能不顧文武百官的意見,擅自拒絕和親。


    若要和親,送誰出去呢?


    不管是安寧,還是沈知韞,老皇帝都不舍。也不願效仿前朝皇帝,從朝臣之女或是宮女中選人封個公主就送出去和親。


    他時間不多,得盡快把這事處理好。


    “起駕,去天牢。”


    *


    另一邊,沈知韞回到府中已是深夜。


    春暖閣的院子裏,文老爺子還在等著她。


    “外祖……”


    沈知韞看到老爺子,鼻子一酸,喉嚨有些發緊。


    “阿韞回來了。快來,外祖給你留了你愛吃的酥點。”


    老爺子招呼著。


    沈知韞走過去,在老爺子身旁坐下,卻沒了胃口。


    “怎麽了,受委屈了?”


    沈知韞搖搖頭,“沒有,就是突然有些累。”


    “累了就歇息,偌大的夏國沒了誰也不會倒,不要給自己身上強加那麽重擔子。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交給那些能左右的人去做。”


    老爺子心疼地拍拍沈知韞的肩。沈知韞順勢靠在老爺子肩上。


    如今文老爺子就沈知韞這麽一個外孫女,便容不得她受一點委屈。


    其實老爺子的財富就夠祖孫倆安逸地生活一輩子了,更不要說還有沈家深厚的家底。


    隻是老爺子明白沈知韞心中的抱負,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所以也隻能由著她。


    但隻要哪天沈知韞說想休息了,文老爺子也能二話不說和她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嗯。”


    沈知韞乖巧地應了一聲。


    不知道該不該把達西求娶夏國公主和親一事告訴外祖。


    想了想,現在陛下還沒有鬆口要答應和親,還是早不說為好。


    更何況,即便外祖知道了這事,也做不了什麽,反而讓他擔心。


    “外祖,您回房休息吧。阿韞也回房了,明日還要上早朝。”


    沈知韞不想讓文老爺子徒增擔心,便找了個借口想回房。


    老爺子看穿了沈知韞的心思,沒有戳穿,點點頭,隻是說了句,


    “任何時候都別委屈著自己,你得記住,你還有外祖呢。誰要是敢欺負你,外祖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得為你討個公道。”


    沈知韞鼻子一酸,掩住眼裏的淚,“外祖,我可是京都聞名的悍婦,誰敢欺負我。”


    老爺子若有所思,“做個悍婦也行,比受氣包好。”


    一句話逗得沈知韞破涕為笑。


    跟外祖道別後,沈知韞便回了房。在春風的服侍下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就在沈知韞閉上眼睛的瞬間,她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春……”


    她正要喚春風的名字,但很快她便意識到這腳步聲不是春風的。


    春風不會功夫,腳步沉重,而此人明顯輕功不差,腳步極輕。


    整個沈府裏,沒有這樣的人。


    黑夜之中,沈知韞睜開眼睛,眼前果然閃過一絲黑影。


    那黑影化拳為掌,重重地朝著沈知韞擊過來。


    淩厲的掌風似曾相識。


    沈知韞迅速反應,側頭躲過了黑影的攻擊,同時她以極快的速度握住對方的掌心,往相反的方向撇去。


    “嘶……”


    那人吃痛,驚呼出聲,


    “數日不見,沈將軍還是這麽勇猛。”


    等等,這聲音……


    沈知韞皺了皺眉頭,掌燈。


    眼前的男人高大魁梧,深麥色的皮膚粗糙,皺紋明顯。頭發淩亂,隨意地束在腦後,與京都男子的精致裝扮全然不同。


    男人正挑著濃密而有力的眉毛,嘴角掛著狂妄而肆虐的笑意。


    “好久不見,沈將軍。”


    對方操著蹩腳的京都話跟她打招呼。


    沈知韞眉眼一凜,“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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