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一分真心吧。”


    沈知韞繼續人間清醒,


    “不過這一分真心遠遠比不上利弊都權衡。若有一日,我於三皇子沒有了價值,三皇子是不是又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然後對新的目標說‘在我心中,沈知韞遠不如你重要。’”


    這世上的情情愛愛雖不見得多牢固,但也不能完全沒有。


    更何況,相互利用的利益關係也很脆弱,片刻之間便能瓦解。


    她的回答出乎了三皇子的意料。


    他知道沈知韞看不上他身上的皇子身份,對他的財富更是不屑一顧。也知道她不同於一般女子,既智慧,又通透。


    所以,三皇子足夠坦誠。


    他認為他的坦誠可以打動沈知韞,讓她知道他們是同一類人。


    但好像……事與願違。


    “就因為我求娶你是因為權衡利弊,所以你不願意嫁我?”


    三皇子還想再爭取一下。


    他越來越覺得,若是能夠娶到沈知韞,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沈知韞正色道:“三皇子可以因為權衡利弊之下求娶我,我自然也會因為權衡利弊之下拒絕你,做出更有利於我自己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你權衡利弊之下,還有比本皇子更好的選擇,誰?達西,還是青海王?或者是其他人?”


    三皇子的聲音略沉了沉。


    嫁給達西和親無疑是最蠢的選擇,三皇子認為他不足為慮。


    難道……是青海王?


    是了。


    青海王求娶沈知韞之時說過甘願交出兵權,若他真的交出兵權,那即便他二人成婚也不會引來功高蓋主的揣測。


    而西陵暫未收複,朝中年輕有實力的武將不多,二人在父皇眼中是收複西陵的不二人選。


    所以,沈知韞的兵權不會被收回,甚至她的權勢也不會受到影響。


    甚至,父皇還可能因為收了青海王的兵權心生愧疚,從而對沈知韞加倍彌補和信任。


    如此看來,沈知韞嫁給青海王,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沈知韞凝神,客氣地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三皇子殿下,我嫁人或者不嫁人,或者嫁給誰,似乎與你無關。”


    三皇子雙手垂下,一板一眼道:“你若是想嫁給青海王,本皇子倒是想勸你死了這條心。”


    “洗耳恭聽。”


    “青海王有一表妹……”


    “我知道,周婉兒嘛。”


    沈知韞搶著道。


    三皇子微微詫異,她怎麽好像並不在乎的樣子。


    沈知韞語氣平淡,絲毫沒有受到這三個字的影響,


    “青海王說了,他與周婉兒不是傳言的那樣。我相信,他們二人並無私情。”


    “你就這麽信他。”


    三皇子語氣不忿,“就不擔心他是在欺騙你,別有用心。”


    “阿韞感激三皇子提醒。不過三皇子也知道我之前經曆過一場不堪的婚姻,若我要成婚,便不為真心,隻談利弊。”


    “所以,你對青海王沒有情誼。”


    三皇子從沈知韞的話裏捕捉到這一信息,眼底流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竊喜。


    他一向冷淡的目光突然有了溫度,沈知韞有些心虛地避開,“沒有。”


    她此前嫁給樊程式時,也有過幾分真心,想與他好好過平靜安寧的日子。


    對待樊家人,她一開始也全是真心,不僅由著他們花自己的嫁妝,連父母打下來的宅子都給他們住。


    隻是她的真心被樊家人踐踏得一文不值。


    “沒有……”


    三皇子嘴角微彎,“那你對本皇子的感覺如何?”


    他突然衝著沈知韞逼近,神情有了一絲壓迫。


    沈知韞略後退了一步,與三皇子拉開一點距離,


    “三皇子這話問得毫無意義,你已知曉我不願嫁你,問我對你的感覺又是什麽意思。你若是想在與青海王的較量中占得一絲優勢,大可以跟他戰鬥,同他競爭比試,而不是試圖從我口中得到些什麽。”


    她真的是人間清醒,絕不給自己找麻煩。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清醒又無情。”


    三皇子從來沒有遇到過沈知韞這樣的女人。


    其他女人都是蝴蝶一樣地圍在他身邊,哪怕多看她們一眼都能讓她們興奮許久。更有不少女人用盡手段隻為留在他身邊,或是隻為跟他春宵一刻。


    但這女人……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她總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明明長得隻是一副嬌弱女子的模樣,卻堅韌得像根勁草,風吹不動,雨打不著。


    沈知韞無視他帶著怒意的語氣,溫溫柔柔地盯著他,“三皇子的評價我收到了,很中肯。”


    三皇子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看來你不隻是無情,還很冷血。”


    “這不是一件壞事。”沈知韞並不否認,“如果三皇子沒有其他事,就請便吧。我要去聚仙樓。”


    “我也去。”


    三皇子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無賴的心思。


    沈知韞:“?”


    三皇子一本正經,又大言不慚,


    “本皇子從皇宮出來,一路顛沛流離,午膳和晚膳都還沒用。聽聞聚仙樓的廚子是高價從東南部請的名師,擅做粵菜。本皇子正好好這一口,今日得空,便跟和樂公主一同前往。”


    沈知韞道:“這不妥。額……三皇子身份貴重,聚仙樓乃是尋常餐館,與您的身份不符。”


    她是真不想讓三皇子去。本來是熱熱鬧鬧的府中聚會,三皇子一去,大家都會吃得不自在。


    眼見三皇子臉色不對,沈知韞補充了一句,“下次吧,下次若有合適的機會,我一定請三皇子。”


    話音落下,沈知韞便禮貌又不容拒絕地福了福身子,“三皇子再會。”


    “慢著。”


    三皇子伸手下意識地扼住沈知韞的手腕,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你這女人好生狡猾,這樣就想甩掉本皇子。若我說,我今日非要一同去呢?”


    沈知韞剛要掙脫,身後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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