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沉如鉛塊的天空,終於將蓄勢已久的傾盆大雨,潑了下來。


    閃電,雷聲,輕風,一望無邊的水與霧。


    人們心中噴薄欲出的壓抑,隨著萬馬奔騰般的嘩嘩聲,被痛快宣泄出來。


    汽配廠一棟棟高大巍峨的倉庫,在深夜的暴雨中,凸顯著工業化特有的冷酷,粗糲。


    巡邏的小傑,和同事小張,身在其中,顯得無比單薄,渺小。


    兩人拿著手電照射著各個角落,突然走在前麵的小張突然停了,一把捏住了小傑的胳膊。


    他疑惑地向前一看,前方幾十米處,有兩個黑黝黝的人影,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心中一驚,連忙照了過去。


    雨太大了,透過昏黃的光線,隻能看清兩人穿著黑色雨披,臉部隱隱約約。


    “是不是小偷?”小張的聲音,非常緊張。


    “不知道,過去問問。”小傑將帽簷拉低了些,迎了上去。


    越走越近,終於看到臉了,兩人居然戴著臉譜麵具。


    他心中警覺起來,手電照著兩人的麵龐,大聲的說:“你們是什麽人?這裏是倉庫重地,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雨水打在了四人的雨披上,“噠噠”聲,密如連珠。


    雙方之間的雨線,迅速沉重地砸落在積水中。


    動!


    秦瓊麵具突然閃電般衝向了小張,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頜神經上。


    小傑驚愕之下正要上前阻止,關公麵具一腳踢在他手腕上,打飛了手電。


    收腿踏步,再接一記高掃腿,掄向了他脖頸。


    多年練就的肌肉反應,讓他雙手迅速護頭。


    “嘭”的一記悶響,巨大的力量,讓小傑被打退了好幾步,眼角看到小張直挺挺摔倒在了泥水裏,身體不動了。


    關公又衝了過來,連續的組合拳向他猛攻。


    小傑被動地邊後退,邊不斷格擋拍擊。


    拳太快,太重了,他的雙臂和雙掌,被打的酸麻疼痛。


    要脫了雨披,太束手束腳了,對手戰力比自己隻高不低,還是兩個人,不脫沒有一絲生機。


    借一拳來勢,他迅速躺下,在雨水中翻滾著身體,將雨披一脫甩向了關公。


    對方停步一撥,他手撐地一彈站起,雙手一抱架,警惕地看著對方。


    秦瓊慢慢走到了另一個方向,三人呈三角對峙,堵死了他前後去路。


    “你們是特地來動手的,是為了孫建國嗎?”小傑不停轉換著身體角度,“他還在休息室,我和他已經和好,大家可以談談。”


    來到東海,除了孫建國,他和其他人沒有矛盾。


    一片沉默中,秦瓊慢慢走向了他,忽地右刺拳接左勾腹,再接低掃就攻了上去。


    小傑手掌連拍化解拳勁,立刻後跳,躲開了攻勢。


    落地未穩,關公一腳從後方襲來,來不及躲了,匆忙調整身體,用後背肩胛硬接一記。


    悶悶的一聲,他被踢的前衝了兩步,右肩疼得抬不起來了。


    秦瓊迎了上來,連續左右兩拳,一爆肝,一擊腎,結實地打在了他身體上。


    無法忍受的劇痛,讓小傑的身體立刻痙攣起來。


    強烈的生理反應,讓他縮成了一隻蝦,蜷在了雨水中。


    關公走了過來,一記泰式圓踢,腳背抽在了他肋下。


    小傑感覺自己被一把鐵錘,狠狠砸中了身體。


    耳朵裏,清晰傳來了肋骨斷裂的“哢嚓”聲,痛不欲生地慘叫起來。


    幾口血霧噴在了雨水中,肺部受傷了。


    關公和秦瓊,一人再一腳,分別踹在了他兩條小腿上。


    悶悶的連續骨折聲,透過雨聲傳到兩人耳裏。


    小傑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聲,暈了過去。


    兩人停了下來,點點頭。


    秦瓊從邊上踢過來半塊磚頭,墊在了小傑頭下,關公走到小張身邊,掐了下他的人中。


    看他快醒了,向秦瓊一招手,兩人消失在了雨幕中。


    雨水將小傑嘴角的血沫,衝洗的幹幹淨淨,什麽痕跡也沒留下。


    ——————


    淩晨兩點。


    一輛車,風馳電掣地從夜雨中,衝進了仁濟醫院,一個急刹停在了急診區。


    木刀從車上跳下,拚命向急診區跑去。


    看到兩名濕漉漉的工廠保安,茫然地坐在大廳椅子上。


    一把抓住一人胳膊,吼道:“我是小傑的哥哥,怎麽回事?”


    “小傑和小張出去巡邏,突然小張跑回來說被兩個人襲擊了,小傑受傷昏迷,我們就趕緊送來了。”


    “那個小張人呢?”


    “去派出所做筆錄了,小傑在手術,費用經理說算工傷,已經繳過費了。”保安解釋。


    木刀焦急地環視了一下,猛一跺腳,坐了下來。


    小傑為人和善,身手一般人根本不是對手,絕不是普通的偶發衝突。


    一定是因為孫建國的事,他的監視妨礙了計劃,所以乘風物流那幫人,打傷他是叫他不要礙事。


    木刀痛苦地咬著衣角,是自己讓他去監視的,本來他根本不會卷入這場是非。


    他才來東海一個月,這下怎麽和家裏人交待?


    越想越後悔,為什麽自己瞻前顧後,不去做這事,讓弟弟去冒險!


    他抬手抽起了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


    兩名保安見了,連忙過來拉住他手,一迭聲地勸解,安慰他。


    許久,一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誰是羅傑的家屬?”


    木刀的心,都快蹦出來了,顫聲說:“是我。”


    “傷者四根肋骨浮動骨折,刺穿了肺部造成了氣胸和內出血,現在做了開放複位手術,傷情穩定。”


    醫生摘了口罩,露出了疲倦的麵容:“此外兩條小腿脛骨骨折,已做了內固定。”


    木刀覺得身體越來越涼。


    “其實最危險的是肝挫傷,幸好傷者體魄非常強健,一般人極有可能會引起腹膜炎。”醫生拍了拍他肩膀。


    “住三天icu,要監測生命體征,防止並發症,他身體素質沒話說,順利的話養幾個月就好。”


    木刀大喘一口氣,心放了下來:“謝謝,謝謝醫生。”


    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怎麽辦?光華苑不能住了,出院就讓小傑住回自己那裏。


    這個仇……自己報不了,他們能輕鬆收拾劉向東,那更能輕易捏死自己。


    等,等機會,人總有逆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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