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淩書墨一回京,便被喜怒無常的嘉興皇帝以拖延畫期和擾亂聖聽之罪軟禁了十天,其後便是罰俸一年。


    盡管玄璃也不再找麻煩,沒有屯兵壓境,堅守著那還有未到期的互不侵犯條約。


    但是眼前這大贏的歲月,卻是內憂外患。


    其弟淩翰十分氣不過:“這個昏君!把你禁足了十天就罷了,如今還罰俸!也不想想誰給他畫的奇畫,解決了玄璃之難!”


    “大哥,那李丞相不是你和月白兄的恩師嗎?竟也沒幫你求情。”


    這人碎碎念個不停。


    恩師麽?


    淩書墨一入京很快便得知,當初讓自己接下這所謂《公牛生崽圖》的並不隻是陛下。正是他的恩師,也就是當朝的李思蒙丞相。


    丞相多年權傾朝野,就連他自己也得對其謹言慎行。


    他們棄畫入仕,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師徒那般關係了。


    他雖是其徒,卻一直不涉黨爭,從未拜入結黨為其做過事。


    他們明麵上是師徒,實際卻已經很少交往。


    更何況,他這幾個月調查玄璃出使追殺一案,發現有朝中權貴涉及其中。


    心裏希望,之前玄璃的事最好不要和恩師有關……


    於是,淩書墨放下手中公文,向著他:“子桓,朝堂之事,並非那麽簡單。”


    淩翰自覺說的有些過頭,卻還是覺得不滿。


    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然後便起了身,不再打擾其辦理公務。


    隻覺得心中煩悶無處宣泄,在房內走來走去。


    正瞎轉悠的時候,他赫然發現在淩書墨的書房裏放著一幅掛起來還未畫好的《梅花圖》。


    就其起稿來看,怕是剛開始畫。


    “大哥,這不是指落梅畫嗎?你公務已經這麽繁忙了!還做這種事?”淩翰十分不解的看著他。


    談到這畫,淩書墨直起身來,眸子裏仿佛有了點神采。


    “聽聞他通過了州府考核,馬上就要進入安撫司路的省試,想必是需要一點鞭策和鼓舞的。”


    淩翰心下一歎:“大哥,你對月白兄還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好啊!”


    他知道,自己大哥和月白兄,從小便是一起長大,這等情誼非常人可比。


    更何況,這知己失而複得,如此上心也是應該。


    隻是……


    隻是,他總覺得這次大哥回來以後,變得和此前有些不同。


    比如,每隔十日便要和月白兄通信,再怎麽關係密切,也不至於如此頻繁。


    比如,每幾日都要去買白糖糕回府吃。月白兄喜歡吃,可大哥以前的時候,也沒見到他吃過。


    再比如,大哥如今總是喜歡畫什麽蝴蝶,或者鴛鴦之類……


    總之,有點奇奇怪怪。


    沒有注意到這人語態的變化。


    淩書墨隻是微微一笑:“他很好,也值得別人對他好。”


    說到這裏時,字字擲地有聲。


    而眼中卻仿佛春暖花開,落英紛飛,春色美景盡在其中。


    淩翰看著這人眉眼如此笑意,忍俊不禁:“大哥啊,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這話的表情像什麽?”


    “像什麽?”淩書墨有些好奇。


    淩翰不懷好意的道了句:“要不是因為知道你說的是月白兄,我還以為你在說自己鍾情的哪位姑娘呢!”


    對麵人心裏一驚:“……”


    他向來自持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卻沒料到,無論如何謹慎卻偶爾還是無法將這無意的流露掩飾住。


    咳……


    淩書墨忙的持茶盞抿茶,似是尷尬。


    對麵人瞧著他,哈哈大笑。


    他隻覺得這大哥,平日裏那般君子端方的人,竟還有這樣窘迫模樣,真是新鮮。


    可惜月白兄是個男人,不然確實是佳偶天成。


    真是可惜……


    ……


    十日後,白豌收到了京城寄來的一幅《梅花圖》。


    說是淩書墨得知其通過州府三甲,之後連夜送來的。


    原本是不打算這麽著急,但是驛站直接快馬加鞭的將畫送了過來。


    洛府園林的人大清早就看著這風塵仆仆的送信人。


    聽著叮嚀囑托,周圍畫生有些發顫,這火急火燎的速度,都趕得上八百裏急報了。


    “白公子,送這畫的人要您親自打開看。”


    來人一雙鞋也已經是惹滿了塵埃,額頭也浸染汗漬。


    白豌看著這人,想起淩書墨當初如何對待阿硯的模樣。


    他便是拍了拍這人的肩頭,轉過身去弄來了一杯茶水:辛苦了,來吃些茶水。休息一下。”


    送信人看著他,眼裏投射出一片星光,以及感慨。


    白豌屏住呼吸,十分鄭重的將這幅《梅花》圖打開。這梅花宛如一個披荊斬棘的將領,迎著風雪側著身,每一處枝幹都像是刀鋒。


    “這!!”白豌看出,這梅花圖上每一片花瓣竟然都是用手指指痕畫的。


    我的天呐!


    這得多費心神?


    “呐,小白。子辰兄是為了鼓勵你如梅花般傲雪而生,不懼風雪!!迎省試的!”洛文祺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子辰兄那人的公務多繁忙啊!


    竟然還有空做這種事情。


    他這是閑的發慌嗎?


    “小洛洛,他這人從前就是這樣嗎?”白豌深覺困惑。


    他覺得要是他自己,用手指印畫梅花花瓣鼓勵人?


    除非那個人是淩書墨!


    否則自己絕對做不出來這種事兒。


    於是,白豌緩緩撫摸了一下卷軸,沉思。


    身旁,洛文祺眼眸中含著一絲笑意:


    “你不知道,當年子辰兄應考畫師時,作為韓妙染的你也送了他一幅你自己用手指痕畫的梅花圖嗎?”


    白豌頓時沉默。


    是的,韓妙染就是他自己啊。


    就算才能和記憶目前不一樣,這行為軌跡還是各種相似。


    他甚至稍微想一想,都是會做一樣的事情。


    這張畫上的梅花,旁邊依舊題寫著淩書墨那飄逸流暢的狂草:傲雪臨霜


    好似那人隔著千裏江山相望,那般暖人心脾。


    盡管自己如今的水平不濟,但是總有一天的練習,會成為過去那樣的人。


    如果是子辰兄的話,應該會等自己吧!


    “我和子辰兄的約定——成為宮廷畫師——畫出天下第一圖!”


    等到白豌真正恢複成為韓妙染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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