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您要去哪兒啊?”


    李聞昭遠遠將蓮心拋在身後,此刻咬牙切齒,無名火燒得旺。


    好個桑眠!


    自己因為沒藥,日日在柳風齋痛得死去活來,人都消瘦一大圈也不見她來看望,轉頭卻大搖大擺把外麵野男人帶回家。


    還相談甚歡。


    還言笑晏晏。


    還留下用飯。


    真是豈有此理!


    換個身還入了戲,真把自己當成個男人了不成!


    “大娘子,您不能進去。”


    小廝長臂一伸,把李聞昭攔下。


    “侯爺說過未經允許,您是不可以進去花廳的。”


    李聞昭無言。


    他閉了閉眼,想起來自己從前的確是這樣吩咐過他們。


    急躁轉了一圈,李聞昭就差破口而出自己就是侯爺,快些讓開了。


    思來想去,從荷包裏掏出塊碎銀,他示意蓮心給過去。


    那小廝接過,在日頭底下翻來覆去瞧了會兒,輕佻吹兩口氣放在耳邊聽個響兒,又掂了掂,最後給扔回來。


    “大娘子這是侮辱誰呢,咱們都是奉侯爺命令,還請體諒,不要讓我們難做啊。”


    李聞昭眼神一凝。


    他何嚐看不出來這小廝是嫌給的銀子少。


    倒是不知侯府裏是什麽時候多出這些子齷齪齟齬風氣來的,不是下人敢對主子動手,就是明目張膽收受賄賂。


    長此以往下去,還不得從底下爛到上頭。


    “表麵上說奉侯爺命令,那侯爺曾說當值期間須衣著統一妥帖,不可飲酒你不知道嗎?”他冷冷質問。


    小廝被他突如其來的淩厲氣勢一壓,心虛移開眼,根本不敢與其對視。


    當值前他的確是去跟弟兄們喝了兩盞酒,上了頭在劃拳時一個激動不慎打翻桌上殘羹,不小心弄髒衣物,本以為侯爺會晚歸,沒想到提前回府,他來不及回房更衣就匆忙上值。


    沒想到素日裏和藹待人的大娘子冷下臉這般嚇人,小廝吞了口口水。


    李聞昭揚起聲音:“說話。”


    他腿肚子一抖,慌忙跪下求饒:


    “回、回大娘子,大娘子明察,小的實在是不小心,撞到小廚房的人了,才沾染上這些汙穢東西和酒氣,您就饒了小的這回,千萬別同侯爺講。”


    李聞昭嗤笑:“侯爺又不是瞎子,你要想不被發現扣半個月月例,就速速回去更換,說不定還能僥幸逃過。”


    小廝眼睛轉了一圈,有些為難,不過還是匆匆離去。


    主仆二人這才順利拎著食盒進了花廳。


    蓮心有些忐忑,她感覺侯爺這幾日似乎是在生大娘子的氣,擔憂大娘子過來又惹得他不快。


    沒想到更不快的是大娘子。


    李聞昭方到廳門口,就看見桑眠和裴清遠並肩站在畫架旁有說有笑。


    他緊蹙眉頭,不等下人通傳便一腳踏進廳裏,語氣裏頗有些陰陽怪氣:“侯爺真是好雅興。”


    裴清遠與桑眠聞言齊齊回頭。


    他更惱了,也不知惱什麽,反正就是看見兩人動作一致就惱得慌。


    自從嫁衣事件之後,這還是桑眠頭一回看見李聞昭,她收起笑:“大娘子怎麽到這來了,可是有事?”


    李聞昭瞥了裴清遠一眼,將食盒放下。


    “聽聞侯爺帶了同僚回府,定當是有要事相商,就想著親自來送些茶點。”


    桑眠語氣疏離:“有勞大娘子,我與裴兄的確有公事要談。”


    她就差沒明說趕人了。


    李聞昭心中隱有妒火,他本身跟裴清遠關係一般,怎麽到她桑眠嘴裏就是什麽”裴兄”。


    “可侯爺說好下了朝要回來陪我的。”


    他將身段放軟,稍微夾了一嗓子。


    裴清遠方才朝“侯府大娘子”稍微略一拱手後便自覺背過身去佯裝看那副畫作。


    耳朵卻豎的高。


    他挑眉,忽然覺得書上說的,江南女子溫柔小意,婉轉嬌軟,簡直是入木三分。


    桑眠莫名其妙。


    “我陪你做什麽?”


    李聞昭拈起一枚豌豆黃,嘴角噙笑,踮著腳喂到她嘴邊,餘光瞟著裴清遠,嗓音嬌軟如綿。


    “自然是陪我共度良宵。”


    屋子裏其餘三人都瞪圓了眼。


    裴清遠非不解風情之人,盡管今日說好在侯府用膳,他還是尋了借口要離開。


    桑眠麵上浮現尷尬之色,卻也不好挽留,便指了蓮心去送客。


    蓮心還沒從方才震驚中回神,裴清遠輕輕在小丫鬟眼前打了個響指,笑意溫潤:“勞煩姑娘指路。”


    她臉一紅,急匆匆行禮:“裴大人隨奴婢來。”


    廳裏唯剩下二人。


    李聞昭見人離去,哼了一聲。


    這才發現自己與桑眠距離極近,手還搭在她堅實挺括肩膀上,他鬼迷心竅似的又墊了墊腳。


    “放開。”


    男人冷漠語氣像冬日從天而降的冰雨,刺得他立時清醒。


    李聞昭看見桑眠異常清醒的眼。


    什麽情緒都沒有。


    清醒的近乎冷酷。


    他一滯,也飛快沉下眸子退開。


    桑眠冷道:“你方才弄出那副鬼腔調來作什麽?”


    李聞昭羞惱,卻不答。


    他甩手將豌豆黃撇到桌案上,睨著她道:“桑眠,你是不是忘了,雖是互換身子,可你這副身軀下是個有夫之婦,該怎麽三從四德你心裏清楚,別借機跟沒見過男人似的,逮著個就湊上去。”


    “青天白日你發什麽瘋?我行的端做的正,少用你狹隘淺薄的思維去臆想揣測,我又不是你。”


    “我看你就是把自己當成了我!”李聞昭一屁股坐下,“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去尋換身之法?”


    “眼看婚期將近,你難不成要代替我跟枝枝洞房不成!”


    “著急換身的是你,憑何要我去找?”


    桑眠撂下這句,看也沒看他,轉身離開。


    李聞昭立在原地,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整個人無從著力,像是棋輸一招般如鯁在喉,吞之不下,吐之不出,難受得很。


    偏偏正事還沒說。


    他找桑眠是因為想要藥方子,不然再痛個幾晚,真就要去閻王殿報道了。


    猶豫再三,還是抬腳追出去,隻是毫不意外又被攔在蘭亭苑院外,隻得作罷。


    當然,急得不僅僅有李聞昭,還有王氏。


    桑眠還沒歇下,便叫翠華庭的人叫了去。


    “昭兒可曾聽說過妙羽齋?”


    聽王氏這樣看門見山的問,桑眠抬眸,心裏卻防備著,擔心自己是妙羽齋掌櫃的事情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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