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一桌子精致菜肴佳人未用,白慕凡也不吃,他提溜著酒壺給自己倒了金陵酒樓的招牌酒竹葉青。


    口感綿軟微苦,他仰頭,一飲而盡,一杯接著一杯。他不急,他就等著看鬆針酒最後落入誰家,他就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樓下,小二高聲呼喊:“請報名的學子們都來一樓大廳書寫文墨\"。


    等念到林藍田的時候,蘇鈺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他絲毫不感興趣。


    當念到蘇鈺的名字時,他十分吃驚,手中的酒杯也因顫抖而掉地上,破裂成碎片了。


    他瞪大雙眼,滿臉驚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鈺心想,難道是同名同姓的?


    注意到蘇鈺慌張的異樣,林藍田和宋宣之倆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兩人眼裏俱是算計。


    宋宣之想,今日可要讓你出回大醜。


    林藍田陰惻惻的想:“不就是出身富貴的大少爺嘛,我要讓你當眾出醜,看你以後還怎麽顯擺”。


    旁邊的韓勤也是眼神幽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蘇鈺沒有察覺他們的目光交流,一臉納悶的親自跑到樓下,詢問報名處的小二,他道:“你們這是不是還有個叫蘇鈺的學子”。謝安兩兄妹也緊隨其後,好奇的探了探脖子。


    正在此時,宋宣之三人也一起下來了。他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道:\"我早就聽聞蘇鈺,蘇兄才華橫溢,最擅作詩文,這回也讓兄弟幾個長長見識嘛。"


    一臉,蘇鈺,你不要謙虛的表情。


    林藍田也朝蘇鈺擠眉弄眼的笑道:"蘇兄,今日就拿出你的實力,不必自謙了。”


    蘇鈺看林藍田那坑坑窪窪的醜臉做出這種擠眉弄眼的姿態 ,他實在是沒眼看了。


    “是啊,是啊,蘇兄不要害羞,直接經驗我們一番”,韓勤笑的賊眉鼠眼,本就不大的眯眯眼,越發看不見縫,配上那矮小的身材,實在猥瑣。


    三人一唱一和,根本不給蘇鈺插話的機會,簡直就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不懷好意四個字都快寫臉上了。


    蘇鈺已然明了,又是這幾個狗雜碎搞的鬼,真是欠收拾,要是原身的話,肯定隻能出醜,又被嘲諷一番了。


    不過他一個現代人,會作什麽勞什子的詩,不過嘛想看他出醜,那就沒戲了,華夏五千年的文化,他抄一首還是可以的。


    畢竟他從原身的記憶中,早就發現了這個朝代是他從未在史書上看過的朝代,也就不用怕,抄了別人已寫過的詩詞了。


    於是蘇鈺故作一副不敢置信,又為難的尷尬樣子,三人看到了,嘴角也是越發壓不住了。


    謝安,謝楠星倆兄妹看著主子,一臉的擔心,但是他們倆個也沒法子,倆人家是經商的,也不會這些個作詩作詞的。


    林藍田更是開始幻想,有蘇鈺這個草包的襯托,他的實力到時候被北墨先生看中,破格讓他進北墨書院也是有可能的。


    蘇鈺在桃花縣可算個名人了,念出他的名,立馬就有人反應過來,他是誰?。


    畢竟桃花縣這地方不大,古代又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就算有也是上層貴族玩的,賽馬,馬球,蹴鞠,投壺,普通人可鮮少能參加,於是但凡有點八卦,那是都是傳的滿天飛。


    一年輕學子調侃道:“蘇鈺就是京城蘇家那個被棄了多年的草包,他懂什麽叫作詩嗎?”。


    另一年紀稍大點的中年儒生搖頭晃腦,嘀嘀咕咕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眾人:“隻要臉皮夠厚,誰都能作兩首詩,哈哈哈”。


    不通文墨的壯漢:\"哈哈哈,那個胖子還會作詩,我看他隻會吃吧,要不到時候,我也來一首,說不定比這蘇鈺作的好呢”。


    蘇鈺聽著眾人的嘲笑,他要不是個,注重個人形象的人,他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他摸摸有大概三個月左右的大肚腩,好像也沒啥形象可言吧。


    看著這群想看他笑話的人,蘇鈺想著,那就要讓他們自己變成一個笑話,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呢!!!。


    當小二拿出北墨先生臨時寫的題目,大聲念道,現在是春日,請以桃花為題,作一首詩。


    秦月華翩遷而至,頭上仍戴著帷帽,款款而行,卻優雅的坐在了書寫的桌前。


    蘇鈺之前是隔著一段距離的,現在細看才發覺,她的衣著簡約而不失華貴,衣裳上繡有精美的花紋,領口和袖口處還鑲有金色的邊飾,顯得低調奢華。


    顯眼的金絲墜蝴蝶瑪瑙腰鏈圍著的盈盈一握的細腰,更是讓蘇鈺記憶深刻,凡是美人,他都愛看,不分男女,不拘性別。


    小二看著那氣質高貴的姑娘,不敢上前,隻能弱弱的製止道:“這位姑娘,我們是男子之間進行的詩詞評比,還請姑娘移步”。


    壯漢揶揄道:“是呀,姑娘,快下來吧,這是大老爺們的事,湊什麽熱鬧啊,還不如回家生孩子去吧”。


    中年讀書人厲色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怎能隨意拋頭露麵\"。


    眾人附和:“是呀,是呀”


    這個朝代雖然不那麽忌諱男女大防了,但一般詩會,都是男女分席的。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閨閣女子,大多不會像一般男子那樣,深入研讀四書五經,作詩作詞更需靈氣,把男女一起此試,是為不公。


    所以閨閣女子就算是學習,也是粗淺的學習下書本,以備成親以後能和自己夫君紅袖添香,增添雅趣的,並不會過多的研讀,像秦月華這種飽讀詩書的女子實為少見 。


    麵對眾多聲討,秦月華語氣平淡的開口道:“ 女子無才便是德, 意思是女子雖然沒有才華,但具備德行是一種美德,並不是沒有才華就算美德”。


    女子聲音溫柔婉約,每個字在她說來,就像沁了水一樣的婉轉動聽。


    年輕儒生道:”狡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秦月華還在想著怎麽反駁的時候。


    蘇鈺看不過眼了,一群大佬爺們一起欺負一個弱女子,他道:“這位兄台,請問你家家母是男子還是女子?”。


    年輕儒生想也不想的說道:“閣下這不是廢話嘛,肯定是女子啊”。


    蘇鈺道:“那按你的說法,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就是說你母親跟小人一樣難養?”。


    書生聽聞漲紅了臉,如果他說是,他就是不孝,如果說不是,他就是否定自己剛剛的說法,這無論是哪一樣,都讓他啞口無言。


    蘇鈺還很認真的跟他闡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此句出自孔聖人的論語,原話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意思是不夠成熟的女子和品行低下的男子都難以相處,太過親近容易近墨者黑,太過遠離,又容易被嫉恨\"。


    “並不是兄台理解的那般所有女子都是和小人一樣難養”。


    酒樓裏本是跟著自己夫君一起出來用膳的大家夫人,聚會的小姐們,看熱鬧的鄉下仆婦們,都聽懂了蘇鈺簡單明了的話語。


    也是心裏痛快至極,這麽多年了,第一次聽到這種解釋的,真是大快人心,都給蘇鈺熱烈鼓掌了。


    於是出現了這麽一幕,各位夫人剜著自家夫君,意思是說,你都讀了這麽多年書,怎麽就沒想著為女子正名聲。


    還有母親教導自己兒子,子侄,以後得多讀書,不要人雲亦雲,要有自己得想法,不要死讀書,雲雲。


    蘇鈺肯定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話帶來的蝴蝶效應有多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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