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公館、君如別院。


    有些事情急不得,比如吞下馬六甲。


    鄭大木從去接收試驗船到馬六甲巡航,宣示主權,震懾葡萄牙人,再獲得最終的外交利益。


    在這個沒有飛機網絡的時代,沒個一年兩年時間,想都不要想。


    一個兩廣四地,在條件不成熟時,黃權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自己的收複計劃,更何況整個南洋?


    別的沒有,論隱忍,黃權做為當今天子,已經忍了太久了,黃權還將繼續忍下去。


    隻有在萬事俱備時,才會雷霆出擊。


    比如一口氣吃下江南七省!


    以前讓江南徹底斷了和京師方麵的官場聯係很難,那不如就擺在麵上,不去碰它。


    如今全部換成自己用新式學堂培養出來的學生以後,在這裏,黃權說的話才能如臂使指!


    文武百官們讓黃權回京師上朝?


    恐怕在路上,就會被京師裏的大臣們莫名其妙的摁死!


    被大臣們直接弄死的皇帝數量,就有很多了。暗殺疑似的就更多了,黃權前幾任帝王,不就是都沒善終嗎?


    黃權屁股還沒坐穩帝位時就經曆了暗殺投毒,這些年裏也從未斷絕過,每一次對方屁股似乎都擦的挺幹淨。


    有些時候,敵人不一定隻有外部有……


    京師紫禁城,黃權是打死也不會考慮回去的。


    論權謀術術,黃權比不得那些個官場老油子。


    保持距離,埋頭發展。是黃權想到的唯一挽救王朝末年的方法。


    此刻的黃權,坐在一處涼亭裏,望著池中荷花正豔,微微出神。


    鄭千戶也守在一旁。


    愷陽先生的來信,讓黃權有些犯難。


    愷陽先生的立場,是一直傾向於江南傳統文人士紳的,這黃權早就知道。


    若不是黃權已經在江南做出了成績,若不是愷陽先生家族遭遇韃子重創,他不一定會幫黃權。


    這一次,隨著江南七省的實控範圍擴大,通過招投標施行的大基建大市政計劃、重農重工商的政策施行、社會環境公平性都有了改善等,都大大刺激了社會商品的生產規模和商品市場的不斷擴大。


    可也讓一些原本隱藏在江南繁華之下的問題徹底暴露了出來。


    馬公公手底下的金銀鹽鐵等礦監。


    愷陽先生想要全部取締這群太監。


    在江南稅收沒有收上來之前,通過馬公公手底下的礦監們收礦稅,可是黃權內庫重要的錢財來源之一。


    黃權也曾全麵取消了閹人入宮當內臣的政策,至少在江南地界裏,這些礦監們大多已經年老且後繼無人。


    他們之中當然有不少確實禍亂地方,可也有絕大部分是被江南士紳們潑髒水故意陷害。


    一群內臣畢竟在替皇上收礦稅。


    可本身缺乏專業上的知識儲備,也缺乏專業的收稅手段。


    收稅標準也是沒有統一的混亂。


    看著礦場之上無數的金銀被地方士紳攫取,甚至偷稅抗稅等,他們當然會奮起反擊,與地方激化矛盾。


    而且,是人就有私心。


    他們內臣可沒有外臣所謂的致仕退休後,還可以繼續獲得持續的收入來源。


    他們會想辦法,從自己掌握的礦場礦稅中扣留貪汙受賄挪用等一部分,為他們自己的養老做準備。


    各種原因交織在一起後,就變成了“橫征暴斂”“與民爭利”。


    在黃權未親自主政江南以前,地方官員士紳們和內臣礦監就已經相互鬥的不可開交。


    為躲避和對抗內臣礦監們收稅,江南七省內的私鹽、私礦,簡直可以說的上是橫行無忌。


    為什麽黃權隨便在江南許州抄一個六七品中層官員的家,也能搜出個二三十萬兩白銀,這和礦產也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如今,這個問題又一次擺在了黃權麵前。


    愷陽先生想要再一次為新生的江南資產階級謀取鹽鐵等礦上的利益。


    這群人本身又都大多數來自曾經被黃權重點打擊打壓的官紳,不過是脫了官衣徹底換上了商人的皮。


    黃權不相信愷陽先生不知道,礦稅也是黃權的暗中收入來源之一。


    搶錢搶到了黃權的手心裏,偏偏黃權還不能直接說出口。


    黃權坐在涼亭裏,一點點理思路,可終究沒有想到特別好的法子。


    有些事,並不是絕對的暴力能夠解決的。


    暴力隻會催生出更多的暴力,最後演變成不死不休的仇視殺戮,直到一方被另一方徹底消滅。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走上正軌的江南,黃權可不想因為意氣用事毀了自己十年心血。


    九邊因鹽而重組行伍,濫發“鹽引”,從而讓山西商人做大做強。


    這群商人不僅用“鹽引”發財,也用金銀商貿徹底將九邊邊軍、藩王們捆綁在了一起。


    為了攫取巨額利潤,這群商人不惜與韃子徹底勾搭在了一起。


    當年,黃權以無上正當的理由直接陣斬了逃跑將軍大同總兵王樸,就已經引起了這群商人的極大反撲。


    無論是京師還是九邊,都在因為大同總兵之死,有意無意中的引導輿論將矛頭指向了黃權。是黃權的懶政暴政才引發了韃子入關……


    還是鹽。


    在黃權未登基以前,鹽在江南實行民間製作、商人收集、商人運輸、商人銷售。


    朝廷不收鹽,隻收稅。


    收買、運銷之權悉歸於商人,“商專賣製”。


    官督商銷。


    聽起來不錯。


    可收稅的人,是誰?


    這直接讓權力尋租的兩淮流域的鹽商們,戴上了官帽。


    也讓鹽商徹底和江南士紳們聯合到了一起。


    鹽稅?


    早就被官紳商一體的他們吃光抹盡。


    黃權主政江南後,借著砍了無數士紳腦袋的機會包括鹽政大臣的,直接收回了所有鹽場的控製開采權,用半文錢的絕對市場低價,擊垮了所有的私鹽販子。


    鹽稅也在鹽場就地征收。


    武裝稅丁的權力從來沒有縮減過。


    一切表麵上看似回歸了正軌,可礦業之爭依然暗流湧動。


    愷陽先生的來信,黃權不得不重視。


    馬公公手底下最後一代的特殊殘疾老人,黃權也必須照顧到他們至少老去。


    這件事,黃權一旦短時間內拿不定主意,下不了決心,就等於給江南工商業埋下了地雷。


    一切的工業發展契機,都建立在絕對控製下的基礎能源之上。


    一刀切的禁止和壟斷,都不太現實。


    官辦之後,必將走向臃腫和效率低下。


    純粹的將商人引入,任由他們開發,那等於是由著讓他們控製朝廷命門。


    如何引入商人唯利是圖的管理機製,又能將所有的礦業開發利用處於自己隨時可控的範圍內,黃權有些頭疼。


    首先一點,黃權已經打定主意,礦本身必須是朝廷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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