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聲音震動在他耳邊,他緊閉了下眼睛,起身拿著手巾去了衛生間,洗完手,他抬頭,盯著鏡子裏自己的臉細看。


    他好久沒有這麽認真的端詳過自己了,這麽一看還真有些陌生。


    五官什麽的沒變化,但就是哪裏不一樣了,卻說不出。


    簡單的洗漱後,他回到臥室,坐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麵色仍然蒼白,眉心緊蹙著,像是做了什麽恐怖的噩夢,他輕撫她的臉頰,安慰,“別怕,我在呢。”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她聽了,緊皺的眉心果然漸漸舒展開來。


    陸景琛嘴角勾起,神色溫柔的親了下她的額頭,在她另一邊的床上躺下,閉眼睡了去。


    蔣琬是在夜半醒來的,隻覺得頭暈,想吐,床頭燈昏暗的燈光落在她虛弱的臉龐上。


    她想喝水,掙紮著爬起來,陸景琛聽到了動靜醒了過來,因為擔心她,所以一直睡的不沉。


    他忙起身下床,快步走到她身旁,“餓了?還是渴了?”


    蔣琬沒理他,伸手夠向床頭桌的水杯,牽動了手腕上的傷口,她眉心緊蹙,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陸景琛暗歎了口氣,將杯子往她手邊推了推。


    她沒看他,忍痛握著水杯喝了起來,喝了大半杯,她感覺好多了,放回桌子上,躺下,又閉上了眼睛。


    陸景琛沒走,一直站在床邊看她,眸色憂傷。


    她知道他在,也知道他在看她。


    她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喉嚨滾動了下,她想翻身避開他的視線,卻一不小心拉扯到了手腕上的傷口,疼的她倒吸了口冷氣,小臉瞬間皺成一團。


    陸景琛忙彎腰,緊張的問,“碰到傷口了麽?”


    蔣琬像沒聽到一般,咬著牙艱難的翻過了身,陸景琛推了一下她的背幫她,可手指剛貼到,就被她立刻躲了來。


    他嘴角勾起苦澀笑意,在她身旁坐下,“餓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


    蔣琬肚子確實空嘮嘮的了,但她仍沒有回。


    如果有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想搭理他了。


    心口刺痛,她眼眶有些熱。


    雖然她早就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看不到還可以自欺欺人,今晚的那枚戒指卻像把鋒利的刀,割破了她用來遮羞的所有假象,露出了裏麵的赤裸裸的肮髒不堪來。


    她沒辦法接受,悲傷過度加上受了巨大的驚嚇讓她實在難以承受,直接暈了過去。


    從出生到現在,她一直在掙脫,可卻總被一種又一種的關係束縛著,還給她套上了一個情人的身份,可真是殘酷又好笑啊。


    淚水自眼眶滑落,她咬著牙強自忍著哽咽,她不想讓他看出來,這是她最後的自尊。


    然而陸景琛還是看出來了,縱使她拚命克製,肩膀還是小幅度抖動著。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


    他手抬起,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時卻頓了住,想著她肯定不會接,便直接將紙抽放到她枕頭上。


    他是好意,可蔣琬卻不這麽覺得。


    她覺得他在通過這種方式嘲笑他,她偏過頭,怒瞪著他,眼裏燃燒著烈火,眼眶像揉了胭脂紅的厲害,臉上滿是晶亮的淚痕。


    陸景琛心中憐惜不已,不自禁的抬手去幫她拭,卻被她偏頭躲開了,“滾!不要碰我!”


    他手僵了住,苦澀的笑了下,並沒有生氣,“一定餓了吧,我點些東西吃。”說著他拿起手機打開外賣軟件看了起來,修長素白的指尖滑動著屏幕,嘴上嘟囔,“點個烏雞湯吧,你現在身子虛,得補一補,小米紅棗粥也可以,羊奶羹也不錯,再來幾個青菜……”


    他語氣溫和平穩,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蔣琬看他這幅模樣越看越氣,嘴角扯起抹冷笑,眼淚迸落了下來,對於他來說可不就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麽?


    家裏的寵物突然鬧了脾氣,主人會在意麽?隻會覺得好笑吧。


    兩人不平等的地位注定了她無論如何鬧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我什麽都不想吃,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蔣琬垂下眼皮,麵如冰霜。


    陸景琛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伸手給她拽了拽被子,“飯菜一會兒就送來了,別睡,吃完再睡。”


    蔣琬怒瞪著他,看著他溫柔的俊臉,隻覺得可惡,她抿了下唇,抬腿,狠踹了他一腳。


    他不防,從床上掉了下去,“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他眨了眨眼睛,有一瞬的呆愣,反應過來瞪向她,幽深的眸子裏閃過惱怒。


    她微挑了下眉,是挑釁的模樣。


    陸景琛看了她片刻,低下了頭,無奈的歎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堂堂陸氏總裁,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屈辱,哪一個人在他麵前不是卑躬屈膝,畢恭畢敬,除了她,可他偏偏拿她毫無辦法。


    他站起來,走到她麵前,雙手插兜,皺眉,惱怒無奈的神色中又帶著幾分寵溺,“解氣了?”


    蔣琬冷眼看他,“沒有!”


    她坐起身,仰著頭,淩亂的烏發纏繞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肩頸處,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是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但她眼裏卻滿是冰冷的敵意和倔強,像隻遍體鱗傷的不馴服的小獸。


    腦海裏浮現出兩人初見時的畫麵,她也這樣,明明被人追的窮途末路,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慌,眼裏卻仍是不服輸的倔強,就一眼,他就心動了,做出了人生中第一個不受控的決定。


    當時他還不清楚自己的心,嘴硬隻是陪她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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