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二朱樉冷笑一聲道:“這次遭了旱災的蝗災的縣,十個知縣裏有九個都是這樣兒。”


    老三朱棡跟著說道:“哪怕這些狗官自己組織百姓祭祀蝗神,我也算他們是有治蝗的想法,可是大部分的知縣都是放任百姓祭祀蝗神,自己卻躲在縣衙裏享清閑。”


    朱棡昂著頭,望著楊少峰道:“楊兄你說,似這般的狗官不應該用鞭子抽他們麽?”


    楊少峰心道果然還是那個朱棡,那個用鞭子抽廚師的朱老三,這家夥也不愧是老朱家種,那種不把官老爺當人看的想法也果然是一脈相承。


    “自然是該抽的,”楊少峰笑著說道:“所謂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官老爺若是不想著為百姓謀福祉,那要這個官老爺還有什麽用?”


    朱老二和朱老三瘋狂點頭,楊少峰卻又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此次遭受旱災和蝗災的是寧陽縣和附近的幾個州府,偏偏整個山東所有的知縣都差不多是和下官一樣被臨時任命,而且朝廷也並沒有指導如何防旱、如何治蝗的政令,這些知縣又該如何去防旱、治蝗?”


    朱老二瞪大了眼睛,望著楊少峰道:“依著楊兄這意思,反倒是成了朝廷的不對?”


    朱老二也是滿臉的失望:“難道楊兄是為那些狗官求情?”


    錦兒則是低聲道:“二位殿下勿慌,且聽楊公子把話說完。”


    楊少峰嗬嗬笑了一聲,說道:“下官不是為那些狗官求情,而是想要告訴二位殿下,想要懲治那些狗官,首先朝廷就要有相應的政令和律法,讓他們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以及為什麽會被懲治,而不是直接用鞭子去抽他們。”


    想了想,楊少峰又指了指劉廟村的方向說道:“當初下官剛剛上任,便召集了寧陽縣八社十六閭的所有社長、閭長,讓他們回去之後告誡百姓,務要勤於耕種,不許關撲賭賽。”


    “後來劉廟村有一青壯與人關撲賭賽,恰好被下官抓了個正著,於是便被抽了十鞭子。”


    “因為下官早就有言在先,被抽的青壯自然也是心服口服,並不會因此而心生怨懟。”


    “殿下不妨想一想,倘若下官事先沒有告誡他們而直接鞭打,他還會心服口服麽?”


    隨著楊少峰的話音落下,朱老二和朱老三的氣勢為之一滯,朱老二在低頭琢磨一番後直接向著楊少峰拱手說道:“楊兄說的有理,是我想的差了。”


    朱老三也附和著說道:“難怪大哥說讓我和二哥要多多向楊兄請益。”


    楊少峰則是拱手回道:“不敢,太子殿下過獎,二位殿下也過謙了。”


    朱老二和朱老三現在正是十二三歲的叛逆年紀,也正是希望別人能把他們當成大人一般看待的年紀,倘若有人願意把他們當大人一般去交流,他們卻也能聽得進去。


    帶著朱老二和朱老三還有錦兒公主、玉兒公主在劉廟村的土頭上轉了一圈,讓他們好好看過了百姓是如何耕種的,楊少峰又引著幾人往劉廟村的村子裏走去。


    一進村子,朱老三便捂起了鼻子,皺眉道:“好臭的味道!”


    楊少峰笑道:“殿下可還記得,太子殿下曾讓人送來一千隻雞和一千隻鴨子的事兒麽?”


    等朱老三點頭,楊少峰便又接著說道:“有太子殿下送來的雞鴨,還有徐相和常平章先後送來的那些,養雞場裏的雞鴨便多了起來,隨著小雞崽和小鴨子也開始慢慢孵化,下官就讓人給各家各戶送了兩隻雞,兩隻鴨,都是一公一母。”


    “劉廟村三十五戶人家,便有七十隻雞,七十隻鴨,這許多雞鴨每天都會產出一些雞糞、鴨糞,百姓們便將這些雞糞和鴨糞都收集起來,留著以後肥地用。”


    說到這兒,楊少峰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壞笑:“其實離著劉廟村不算太遠的地方還有一處糞場,縣城裏養殖場和畜牧場的那些糞肥每天都會運過去漚起來,等到秋播之後,那些糞肥也會讓百姓拉去肥地。”


    朱老二朱樉口中嘖嘖兩聲,說道:“若是其他的知縣老爺都跟楊兄一般,這老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楊少峰微微搖頭,說道:“寧陽縣的情況與別處不同,其他地方輕易學不來寧陽縣這一套東西。”


    朱老二微微點頭,隨後又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養雞場和畜牧場什麽的學不來,但是這修路總是能學來的吧?誠如楊兄所言,修好了路,便能加快天下財貨流通,百姓也會因此而受益。”


    楊少峰卻再次搖頭,笑道:“下官讓他們修路,是因為修路的那些都是被發配過來的人犯,並不需要征發百姓的徭役。”


    “倘若沒有那些人犯,再加上陛下又免了寧陽縣三年的賦稅與徭役,下官想要修路,便隻能花錢讓寧陽縣的青壯來修路,而且必須選擇不耽誤農時的秋後才行。”


    “至於寧陽縣縣衙裏的錢,則是因為養雞、養鴨、養豬還有牛馬等所得,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給大軍提供糧草和炒麵、罐頭所得。”


    朱老二朱樉再一次點了點頭,“楊兄的意思是,寧陽縣的縣衙有錢,其他地方的縣衙卻不一定有錢,而且秋後修路,速度也難免會慢上幾分,興許一年的時間都修不出幾裏路。”


    楊少峰笑著點頭就是,又帶著幾人往村子裏走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一個正坐在家門口納鞋底的老大娘瞧見楊大知縣過來,遠遠的便起身打招呼:“大老爺來了?吃過了沒?”


    楊少峰嗬嗬笑著回應:“吃過了,你老人家也吃了?這鞋底子納的是真好,要我說啊,穿鞋就得是這種千層底的才好。”


    老大娘一個勁的笑著點頭應是,在看到錦兒公主和玉兒公主之後忽然臉色大喜,望著楊少峰問道:“大老爺,這兩位是?”


    錦兒紅著臉瞧了楊少峰一眼,緊接著便低下頭來,即便是性子要比姐姐潑辣些的玉兒此刻也緊緊的低著頭。


    楊少峰被錦兒和玉兒的做派給弄得一臉懵逼。


    不是,你倆這是啥意思?


    你倆是公主啊,擱這一臉嬌羞的模樣是擺給誰看呢?


    這要是換個不知情的過來,怕不是要誤會我楊某人跟你倆有一腿?


    正當楊少峰暗自腹誹,打算說出錦兒和玉兒的公主身份時,朱老三朱棡卻搶先說道:“這倆是我姐姐,這次來寧陽縣就是來跟我姐夫相看來了!”


    相看?


    姐夫?


    楊少峰一臉懵逼的看了看朱老三,又看了看錦兒和玉兒,卻見姐妹兩個都是紅著臉,低著頭,尤其是玉兒,時不時的還會大著膽子偷瞧自己一眼,楊少峰頓時整個人都淩亂了。


    自己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老朱竟然會主動把他兩個義女送來寧陽縣相看?


    而且瞧這意思似乎是兩個人同時來相看,大有一副看中哪個挑哪個的意思?


    讓我一個七品芝麻官挑公主?


    嘶,老朱……不是,嶽父大人竟然這麽舍得下血本麽?


    如此關愛下屬,也難怪嶽父大人能當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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