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河縣地方偏遠,處在群山中的一個小盆地。


    因有一條刈河流經而得名。


    而我們要去的村落,距離縣城還有著一小時的路程。


    車上一共坐著五個人,分別是李隊,開車的張猛,一對劉姓父子,還有我。


    “聽說清泉村大廟下的泉水,近些日子竟然會從泉眼噴出一些銅錢,我們懷疑那泉水聯通著一座古墓,必須要趕快去看看了。”李隊望著窗外的風景,開口道。


    “不然別說最近亂七八糟的盜墓團夥,就是村裏的人,都能把那個古墓扒個精光。”


    “清泉村大廟?泉水?泉眼裏還能噴銅錢?”我有些疑惑的樣子。


    李隊聽聞嗬嗬一笑,“是的,清泉大廟也叫清泉聖井靈源廟,裏麵供奉的是龍王,這座廟正好建在一口泉水之上,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因為最近清泉村的幾個村民在售賣銅錢,似乎是五銖錢。”


    “有人走漏了口風,所以這個消息就傳開了。”


    李隊眉頭微微皺起,“我擔心,用不了多久,那些亂七八糟的盜墓賊就要來了,老祖宗的好東西,先到先得。”


    “小趙啊,明麵上我們是文物普查工作隊伍,你要牢記保護為主,搶救第一。”


    “我們現在就是在去搶救的路上,作為文物工作者,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李隊一臉正色的說道。


    說罷,車裏的人哄笑起來。


    我聽聞也一並笑著,內心卻腹誹道,“好家夥,什麽文物工作者,不就是盜墓賊麽,說得道貌岸然的。”


    路上,李隊長向我介紹了其他幾人,我也一一打了招呼。


    這就算是認識了,以後就是一個團隊的。


    劉姓父子分別叫劉軍和劉小軍。


    我後來才知道,劉軍在隊伍裏是信息錄入員,實際上是做假證和刻蘿卜章的高手。


    那年二代身份證還沒有出來,他做的身份證,當地的專業部門都看不出破綻。


    我們幾人的文物普查資格證,自然也出自劉軍的手。


    我兜裏也揣著一本,上麵已經貼了我的一寸照片。


    甚至,劉軍還偽造了接洽的公函。


    上麵蓋著河西省文物局的公章,除了函號是隨便編的,和真的沒任何區別。


    有了這些偽裝,到了村子裏,村長也是熱情招待,向李隊介紹著情況。


    但是李隊並沒有墨跡,而是直奔清泉大廟而去。


    我跟在身後,很快就走到了一座灰色的廟宇前。


    那座廟宇位於一座小山的山腳處,依山而建。


    而在廟宇之前,也是一座水池,上麵搭著青石板。


    我跟隨著一眾人趴在欄杆上看著。


    隻見那水極為清澈,廟宇山門前的地方還有幾個泉眼,在泊泊地汩湧著泉水。


    據村長介紹,之前的那些五銖錢正是從那幾個泉眼裏噴出來的,被打水的幾個婦人片碰到撈走了。


    說著話,村長還取出了一個報紙包的包裹。


    這包裹裏三層外三層,揭開報紙是塑料袋。


    塑料袋裏是破布,破布裏的正是一些鏽跡斑斑的五銖錢,表麵還有些潮濕的樣子。


    “這是我從王寡婦家裏找到的。”村長說這話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臉上有些糾結的樣子。


    還未等村長反應過來,李隊便取了一枚,在手上摩挲著。


    我看到那五銖錢已經鏽蝕得不成樣子,五銖兩個字也幾乎被鏽擋得嚴嚴實實。


    那村長看到後,便趕忙擺手阻止李隊,“哎呀!領導啊!這可摸不得!”


    “村裏那幾個摸了銅錢的,後來都渾身長滿了銅錢斑,看著嚇死人了!”


    配上村長無數皺紋擰在一起的臉龐,我隻感覺身上有些冒涼氣,這聽著著實有點駭人的感覺了。


    李隊聞言,便將那五銖錢放在了破布上。


    “村長對文物的保護意識很強啊,這些還是很有價值的,等縣裏的文博館來了,你將這些交給他們就行,到時候縣裏領導肯定會誇獎你一番的。”李隊一笑,“至於你說的身上長銅錢斑,那得問縣醫院了。”


    村長聽聞,露出缺了一個門牙的兩排大牙,臉上的褶子也更多了。


    “話說村長,我之前看過資料,這清泉村的名字正是因為有這一口清泉得名的吧?”李隊開口說道。


    村長聽聞連忙點頭。


    說著話,就拿著一串鑰匙,領著一眾人朝著清泉大廟走去。


    “是啊,廟前麵的算不得真正的泉眼,真正的泉眼在這廟後麵呢。”村長笑著說道,“要不是各位領導來啊,我可不會把這廟隨便打開,畢竟壞人太多了。”


    將廟門打開後,我跨過門檻。


    隻見前方是一座破落的正殿,兩側的廊房門窗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院落也長滿了雜草。


    當年這座古廟還沒有進行修繕,看起來破落的樣子。


    現在經過修繕,已經重新煥發光彩,顯露出古建的美感,成為了一處著名的旅遊打卡點。


    村長將李隊幾人領進來後,便指著正殿說道,“各位隨我來,那泉水在這正殿後頭。”


    “我們修了一個小房子,平常鎖著呢,根本不讓外人進。”


    幾人從正殿兩側走過。


    在這正殿的後麵,果然還有一個石頭壘砌而成的小房子。


    樣子和正殿倒有幾分相像。


    “這應該是一座無梁殿了。”李隊打量著,開口道。


    村長聽聞,也趕忙點了點頭,“對對對,我聽縣裏的文物人員說過,說這好像叫什麽無良殿。”


    “氣得我跟他們吵了一頓,後來才知道是沒有梁的意思,不是沒有良心。”


    眾人聽聞,皆是哈哈一笑。


    村長又將這無梁殿的門打開。


    而一股清涼的水汽也撲麵而來,冷得我打了個哆嗦。


    村長讓旁邊人拿來一個油燈,點亮後領著眾人走進了無梁殿。


    我原以為無梁殿麵積很小,容不下這麽多人,誰知道進來後才別有洞天。


    這無梁殿與其說是個殿,倒不如說是個大門。


    因為進去後,前方就是一排石階,在黑暗中拐了彎,向下延伸而去。


    一行人就沿著石階向下走去。


    石階上滿是水珠,我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滑倒。


    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我隻感覺自己像是走到了一個溶洞裏一樣。


    這是一方小平台,前方已經沒了路。


    在油燈的照耀下,下麵是一片粼粼波光,而且極為的清澈。


    在眾人的旁邊是一個抽水機,還在嗡嗡的響著。


    村裏人吃的泉水正是從這裏抽出來的。


    李隊朝著下麵望去,隻見有著至少七八米的高度,下是下不去的。


    李隊從張猛的手中接過手電,朝著水麵照去。


    隻見在波光蕩漾間,水底有著一些圓形鐵片一樣的東西。


    很顯然,那些也是五銖錢,隻不過沒有在外麵的水池噴出來,而是落在了這裏。


    “誒李隊,我看水底好像也有東西,是不是也是銅錢啊?”村長眯著眼睛問道。


    李隊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真是邪了門了,你說好好的一口泉水,怎麽還能噴銅錢的?”村長疑惑地問道。


    “除了銅錢之外,還有別的物件嗎?”李隊問道。


    村長聽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開口道,“好像還有一個像是小鈴鐺一樣的東西。”


    “也是和銅錢差不多的材質,裏麵已經鏽死了,根本搖不響。”


    李隊聽聞,眉間的豎紋更深了,“東西呢?”


    “扔了。”村長直言不諱道。


    “村裏有個神婆,說出了這些東西不吉利,怕是會有災殃。”


    “現在村裏人心惶惶的,不得安寧,還好你們及時趕到啊。”


    “神婆?扔了?”李隊神色嚴肅,“扔哪兒了?損壞文物要判刑的!”


    村長一聽更慌了,但還是說了實話,“扔火車上了……”


    “火車?”李隊聽聞一愣。


    “是啊,那神婆說這麽做能夠帶走黴運。”


    “我就讓村裏的壯小夥去鐵道邊,扔到一個車皮上了,恐怕現在都出事了……”村長的聲音越來越低。


    李隊聽聞更是一頭黑線,像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樣。


    “領導,我們可不懂這些啊,要是知道咋也不可能扔了……”村長眨巴著眼睛開口道。


    李隊沉默片刻,還是擺了擺手,蹲在岸邊。


    繼續朝著下方用手電四處照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麽一樣。


    “還有啊領導,村裏有個王寡婦,自從拾了銅錢,整個人就像中邪了一樣。”


    “大晚上在路口傻笑,實在是有些嚇人。”


    “村裏已經把她鎖在村委院裏了,這可咋辦啊?”


    村長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將他這兩天一直糾結的問題說了出來。


    “我已經說過了,生病的事那得問縣醫院。”李隊猛然起身,一臉淡漠,“畢竟我們是保護文物的,可不是醫生。”


    村長聽聞也隻是嗬嗬地笑著,沒有再繼續搭話。


    隨後,一眾人便從那無梁殿之中離開。


    回去的路上,我開口問道,“我說李隊,那些銅錢有沒有可能是許願投進去的啊?而後才被泉水噴了出來?”


    未等李隊說話,張猛便開口道,“沒可能的年輕人。”


    “因為那可是五銖錢,兩千年前的錢。”


    “雖然不值錢,也沒人傻到扔泉水裏許願。”


    “而且村長說還有個銅鈴鐺,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根據這些線索,可以確信應該有座古墓了。”李隊嚴肅地說道。


    “古墓?”我聽聞李隊的話語,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顫。


    眼下看來,這是要實打實地參與盜墓了。


    “是的,五銖錢,還有那個銅鈴鐺,應該是車馬件上的,應該都是陪葬品。”李隊猜測道。


    “或許這附近有一座漢代的古墓,最近被那地下暗河衝毀,這才將陪葬品從泉眼噴了出來。”


    “那村長說的身上長銅錢斑,和那個王寡婦發瘋是怎麽回事呢?”


    我說罷,突然感覺這個村突然有些駭人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李隊說罷,便招呼幾人去後備箱拿東西。


    “村長回村委了,你去和村長商量一下,讓村長幫咱們找個院子住下,咱們,咱們需要呆一段時間。”


    我驀然想到了村長說的那個發瘋的王寡婦,似乎就關在村委的院裏。


    我的背後有些微微發涼。


    但是李隊已經吩咐,我也不得不去村委找上村長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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