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感覺自己聲線能不抖了,牧剌漢終於開始說話,“咳哼……說起來,聽隆圖舒哥的話,是毋蘭醒過嗎?哎……”


    “回吾王,正午過後,毋蘭蘇醒一次,當時,賤妾跟薇婆婆都在旁伺候著,將軍跟臣工也有不少在場……毋蘭她說過一些事兒……她說……”


    “說什麽了,講。”


    牧剌漢終於把視線挪到了人身上,就看見箐姬發絲、衣袂微微飄動,回頭再看台階座位上百多號人,也都被微風吹拂,這時他才驚覺自己處於在“爆氣”狀態中,戰爭結束後,他有十多年沒有這樣爆氣過了……


    其實也不怪他沒注意,王國大帳裏擺著的都是罩子燈,光源十分穩定,沒有搖曳,看不出有風。


    牧剌漢心中一陣自嘲,默念:要低碳環保,不要能量浪費。


    於是下一瞬,王國大帳裏的氣壓一輕,一陣猛一陣弱,不斷撲騰著的氣浪,終於徹底消散,仿佛從來就沒存在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那股屬於熟鐵城特有臭味,還有各種蠅蟲重新回歸。


    王國大帳本來就是開放式的,既不是住宅臥室,又不是食堂廚房,牧剌漢的節省風格,沒有在王宮任何不住人的敞亮空間裏,設置任何熏香掩蓋臭氣,驅趕蚊蟲。


    威壓消失,箐姬渾身一鬆,感覺大腦又能靈活運轉了,低眉順眼繼續發言,道:


    “毋蘭認出了坦克車模型,可認定襲擊者,不是彌壟龍大草原之物……毋蘭敘述,跟吾王分開的當天夜裏,巡視軍營地遇襲,女王萬巴拉領軍反擊,下落不明……反複述說這一段,情緒很是激動,擔心傷了身子,藥劑師就讓她安睡了,其它事情得等再醒來……”


    王國大帳落針可聞。


    牧剌漢又轉過身去看牆壁地圖,強行克製,良久才擠出幾個字:“毋蘭,怎麽回事。”


    “毋蘭受福後,服安神藥,安睡至今……”


    “萬巴拉領軍戰鬥的吧,那毋蘭怎麽傷的……其她人都下落不明?說詳細點。”


    “啊。”箐姬反應過來,自己會錯了意,連忙重新回答,“我們推斷是——女王領前軍出擊,毋蘭領後軍進行撤退,她帶隊掩護照應牧口、孩童、低等級者……激戰後全滅,毋蘭重傷被俘,牧光格、牧滿謙力戰至最後,得敵人崇敬,如是歸還牧滿謙之戰刃……”


    牧剌漢心裏都一顫,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已經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手中的斷劍想捏緊,卻又擔心用力過猛把它捏碎了——現在劍柄上已經被他捏橡皮泥一樣,給捏出了握痕。


    階梯座位上突然響起一聲嚷嚷,叫出了兩個名字——


    “拜薩巴!歐奇胡!!”


    然後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呼喊起這兩個名字。


    “拜薩巴!歐奇胡!!”


    最後整個王國大帳裏都是這兩個名字。


    “拜薩巴!歐奇胡!!”


    牧剌漢緩緩回頭皺眉:“拜薩巴、歐奇胡……他們?”


    王國大帳裏又安靜下來。


    拜薩巴全名,拜薩巴·才旦班仁,萬巴拉同父異母的哥哥,是班仁部老王27個子女中,等級最高的兒子,有11級。


    牧剌漢娶了萬巴拉後,幫助她奪下了她父親的王位,成為班仁部女王。在這個過程中,原本理所當然該成為王的拜薩巴,也就是牧剌漢的大舅哥,自然就成為了牧剌漢的第一個死敵。


    班仁部從最開始就是牧剌漢要跨過的第一道檻,還好強者崇拜的社會,讓牧剌漢最後成功娶到了萬巴拉,他的建國之路也獲得了班仁部全力的支持。


    然而戰敗的大舅哥拜薩巴,卻帶著他自己的勢力,脫離了班仁部,分裂了出去,成為了最早的一支反牧剌漢,後來的反隆剌王國力量……


    當年,牧剌漢開始衝擊班仁部大權,要讓萬巴拉拿下聚落王位時,他等級雖然沒到現在的50級,但也快20了,撕破臉開打,等級碾壓,拜薩巴一方全靠人多勢眾,每次上十幾個人,跟完全不會功夫,隻是等級高的宅男打疲勞還能頂住,畢竟牧剌漢一方能打的就隻他一個人……


    拜薩巴撕破臉,先手發難,是趁著萬巴拉負傷中,而且也還沒進行正式的大巴人婚禮儀式,不會下場參戰的時機。


    在這場內戰開打後,萬巴拉真就跟她父親,老王一起,帶著班仁部中堅力量作壁上觀……


    而拜薩巴失敗的根本原因,牧剌漢事後進行思考,得出的結論是——拜薩巴不懂對待穿越者要小心謹慎,不能給予任何極端壓力,而當不得不要徹底翻臉時,就得做完全準備,不能留任何餘地下死手——


    牧剌漢被迫進行了一場長達三十多天的車輪戰,大草原上被一通群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巨大壓力,超越生物極限的高強度戰鬥下,牧剌漢非但沒被耗死,反而屢次絕處逢生,而每當他死地裏逃生一次,他就有一個飛躍成長,戰鬥經驗快速提升,大量功夫招式、技戰術思路,現學現賣。


    死亡威脅下,沒有什麽學不會,學不快的,大巴人的套路、武功都被他消化吸收,漸漸變成肌肉本能。


    而更恐怖的是,牧剌漢的等級在這種極端壓力下開始瘋狂增長,越打越強,一路飆到了40多級……至此,班仁部內戰,拜薩巴的敗北已無懸念。


    然而三十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殘酷廝殺,牧剌漢精力上也到了強弩之末,清理掉了拜薩巴手下大半將軍、冠軍後,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拜薩巴帶著殘兵敗將退走,沒能做到斬草除根,結果變成了現在的禍根……


    箐姬一邊偷眼觀察魂遊物外的牧剌漢,一邊背誦準備了一下午的腹稿:“……據毋蘭所言推斷,她們往熟鐵城退,但被追擊攔截,不得不交手,鏖戰金戈,沙場百戰,勇兮奮發……”


    牧剌漢:“講重點……牧滿謙,我的人怎麽死的。”


    箐姬一震:“呃……嗯,薇婆婆的分析——火力準備後,裝甲兵機動射擊,保持射程,不給近戰之機……毋蘭她領隊反衝鋒,能上陣者,包括王子,全披甲持銳……戰中突金光大盛,忽聞牧滿謙發咒,全軍戰意、戰力大盛,竟得近身,以寡敵眾,武功赫赫,斬敵無數……”


    斬敵無數,還死得隻剩個毋蘭回來?


    “嗬哼——”牧剌漢氣笑了,都懶得指摘她宮廷的那套話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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